第一章 造与生
每个人都警告我,不要把我在这最后一卷将要告诉你们的内容告诉你们。他们说:「普通读者不想要神学,给他讲点简单、实用的宗教吧。」我拒绝了他们的建议,我不认为普通读者是这样的傻瓜。神学的意思是「关于上帝的科学」,我认为,凡是愿意思考上帝的人,都希望尽可能获得对祂最清晰、最准确的认识。你们又不是孩子,为什么要把你们当作孩子对待呢?
从某种程度上,我很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被神学拒之门外。我记得有一次,我对英国皇家空军发表演讲,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军官站起来说:「我不用那一套。但是,请注意,我也是一个虔诚的人。我知道有上帝,我已经感受到了祂:夜晚独自在沙漠中的时候,巨大的奥秘环绕四周。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相信你那一套关于上帝的文绉绉的教条和公式。对于任何接触过真实事物的人来说,这些都显得如此渺小、迂腐和虚幻!」
在某种意义上,我完全同意那个人的看法。我想,他可能在沙漠中已经对上帝有了真实的体验。当他从那种经历转向基督教信条的时候,我认为他的确是在从真实的事物转向不那么真实的事物。同样,如果一个人曾经从海滩眺望大西洋,然后再去看一张大西洋地图,他也是在从真实的事物转向不那么真实的事物:从真正的海浪转向一小张彩色的纸。但是,重点来了。这张地图的确只是一张彩色的纸,但有两件事情,你必须记住。首先,它是基于成百上千曾经在真正的大西洋上航行过的人的发现。这样一来,它的背后所蕴藏的群体经验,就像你在海滩上可以拥有的一样真实;但是,你的经验只是孤立的一瞥,地图却将所有那些不同的体验结合在一起。其次,如果你想去任何地方,地图都是绝对必要的。如果你满足于海滩漫步,你自己的一瞥要比看着地图有趣得多;但如果你想去美国,地图将比海滩漫步更有用处。
神学就像地图。如果你仅仅是学习和思考基督教教义,停留在那里,就不会像我的朋友在沙漠中得到的经验那么真实和兴奋。教义不是上帝:它们只是一种地图。但那地图是基于数百名与上帝真实相交之人的经验——与这些经验相比,你和我可能独自获得的任何激动和虔诚的感觉,都是非常初级、非常困惑的。其次,如果你想走得更远,你必须使用这地图。你看,在沙漠中发生在那个人身上的事情,也许是真实的,当时是令人兴奋的,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它没有带来任何结果,派不上任何用场。实际上,这就是为什么一种模糊的宗教——关于在自然界中感受上帝,等等——如此吸引人的原因。它只有激动、没有行动,就像从海滩眺望海浪。但是,这样研究大西洋,你无法到达纽芬兰;只从花朵或音乐中感受上帝的存在,你也无法获得永生。只看地图却不出海,你哪儿都去不了;出海却不带地图,你也不会很安全。
换句话说,神学是实用的:尤其是现在。在过去的时代,教育和讨论比较少,也许对上帝有一点简单的观念,可能就够了。但现在并非如此,每个人都读书,每个人都听到各种讨论。因此,如果你不听神学,并不意味着你对上帝没有任何观念,而是意味着你有很多错误的观念——糟糕的、混乱的、过时的观念。因为,今天许多被当作新奇事物兜售的许多关于上帝的观念,只不过是真正的神学家在几个世纪以前就已经尝试过、并且拒绝的那些观念。信奉现代英国的流行宗教,是一种倒退——就像相信地球是平的一样。
因为,只要你认真想想,所谓基督教的流行观念不就是这样吗:耶稣基督是一位伟大的道德教师,如果我们接受祂的建议,我们可能能够建立一个更好的社会秩序,并且避免另一场战争。现在,请注意,这是完全正确的;但它告诉你的,远比基督教的全部真理要少得多,而且它根本没有实际意义。
的确,如果我们接受了基督的建议,我们就会很快生活在一个更幸福的世界里。你甚至不需要求助于基督,按照柏拉图、亚里斯多德或者孔子的教导去做,我们应该会比现在做得更好。但那又怎样呢?人类从来都没有跟随过这些伟大教师的建议,为什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呢?为什么相比于其他教师,我们更有可能跟随基督呢?因为祂是最好的道德教师吗?但这只会使我们更不可能跟随祂,因为我们连初级的课程都不能学,怎么可能去学最高级的呢?如果说基督教只是意味着多一点好建议,那么基督教就不太重要了。因为在过去的四千年里,从来都不缺乏好的建议,再多一点也不会带来区别。
但是,只要你阅读真正的基督教著作,你就会发现,它们所谈论的东西,与这种流行的宗教完全不同。它们说,基督是上帝的儿子——不管那是什么意思;它们说,相信祂的人也可以成为上帝的儿子——不管那是什么意思;它们说,祂的死将我们从罪中拯救出来——不管那是什么意思。
抱怨这些声明难以理解,并没有什么好处。基督教宣称要告诉我们另外一个世界,是关于我们可以触摸、听见和看到的世界背后的某种东西。你可以认为这种宣称是假的;但如果它是真的,它所告诉我们的肯定是难以理解的——至少与现代物理学一样难懂,理由也相同。
基督教让我们最震惊的一点,是它声明通过归属基督,我们可以「成为上帝的儿子」。有人会问:「我们不是已经是上帝的儿子了吗?上帝是我们的父亲,这不是基督教的主要观念之一吗?」好吧,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无疑已经是上帝的儿子。我的意思是:上帝创造了我们、爱我们、照顾我们,就像父亲一样。但是,当圣经谈到我们「成为」上帝的儿子时,显然一定是指不同的意思,这就把我们带到了神学的核心。
基督教的一个信经说(译注:指《尼西亚信经》),基督是上帝的儿子,是「受生而非被造」,又说祂「在万世以前为父所生」。请你清楚一点,这与基督降世为人、为童贞女所生这一事实无关。我们现在考虑的不是童女生子,而是在考虑在自然被造之前、时间开始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基督「在万世以前」受生而非被造,这是什么意思呢?
在现代英语中,我们很少使用「生 begetting」和「受生 begotten」这两个词,但大家仍然知道它们的意思。「生」就是成为谁的父亲,「造」就是制造。不同之处在于:当你生的时候,你生出与你相同的东西;一个人生出人类婴儿,一只海狸生出小海狸,一只鸟生蛋、蛋变成小鸟。但是,当你制造的时候,你会造一些与你不同的东西。一只鸟筑巢,一只海狸筑堤,一个人造收音机——或者他可能会制造比收音机更像自己的东西:比如雕像。如果他是一个足够聪明的雕塑家,他可能会造一个非常像人的雕像。但是,当然,它不是一个真人,只是看上去像。它无法呼吸或思考,它不是活的。
这是首先要弄清楚的事情。上帝所生的是上帝,正如人所生的是人;上帝所造的不是上帝,正如人所造的不是人。这就是为什么人不是基督意义上的上帝的儿子。他们可能在某些方面与上帝相似,但他们不是与上帝同类的东西,更像是上帝的雕像或图画。
雕像具有人的形状,但它不是活的。同样,人在我将要解释的某种意义上,具有上帝的「形状 shape」或样式(likeness),但他没有得着上帝所拥有的那种生命。让我们先来看第一点,即人与上帝的相似性。上帝创造的一切,都具有祂自己的某种样式。空间在广大上像上帝,不是说空间的伟大就是上帝那样的伟大,而是它的一种象征,或者是它的非灵性翻版。物质在具有能量上像上帝,虽然,当然,物理的能量与上帝的能力是不同的东西。植物界像上帝,因为它有生命,而上帝是「永生上帝」,但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与上帝里面的生命不同:前者只是后者的一种象征或影子。当我们来看动物时,我们会发现生物生命(Biological life)之外的其他相似之处。例如,昆虫强烈的活跃和繁殖力,与上帝不息的活动和创造力有一丝隐约相似之处。在高等哺乳动物中,我们看到亲情本能的萌芽,这与上帝里面的爱不同,但却像它——就像在一张平纸上画的一幅画,仍然可以「像」一个风景。当我们再看人类这种最高级的动物时,我们看到了我们所知道的与上帝最完全的相似之处(也许在其他世界中有些受造物比人更像上帝,但我们并不知道)。人不但活着,也爱、也思考,生物生命在他身上,达到了已知的最高水平。
但是,人在他的天然状态所没有的,是灵性生命(Spiritual life)——存在于上帝里面的那种更高级的、不同的生命。我们对两者使用同一个词「生命」:但是,如果你认为两者因此必然是同一类东西,那就像认为空间的「伟大」与上帝的「伟大」是同一类伟大一样。实际上,生物生命和灵性生命之间的区别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我要给它们两个不同的名称。生物生命来自大自然,它就像自然界中的其他一切一样,总是趋于衰败和朽坏,因此只能通过大自然以空气、水、食物等形式不断提供的补贴来维持,我称之为Bios。从永恒开始就在上帝里面的灵性生命,创造了整个自然宇宙,我称之Zoe。可以肯定的是,生物生命(Bios) 与灵性生命(Zoe)之间有某种影子或象征的相似之处:但只是照片与实地、雕像与真人之间的相似。一个人从具有生物生命(Bios)变成拥有灵性生命(Zoe),将会经历一个雕像从一块雕刻的石头变成一个真人那么巨大的变化。
这正是基督教所传扬的。这个世界是一个伟大的雕塑家的工作室,我们就是那些雕像;工作室中有传言说,有些雕像有一天会变成活的。
第二章 三个位格的上帝
上一章谈到关于生与造的区别。一个人生的是孩子,他造的只是雕像。上帝生的是基督,祂造的只是人。但这样说,我只是说明了关于上帝的一点,就是父上帝所生的是上帝,是与祂自己同类的东西。这种说法就像人类父亲生了人类儿子,但其实并不很像。所以,我必须努力多解释一点。
现在有很多人说:「我相信有一位上帝,但不相信一个有人格的上帝(a personal God)。」他们觉得,隐藏在所有其他事物背后的神秘事物,一定不只是个人。这一点基督徒完全赞同。但是,只有基督徒能提供一个超越人格的存在可能像什么样的观念。所有其他的人,虽然他们说上帝是超越人格的,实际上是把祂想成某种非人格的东西:也就是说,某种低于人格的东西。如果你在寻找某种超人格、某种比人更多的东西,那就不是在基督教观念与其他观念之间作选择的问题,基督教观念在市场上独此一家。
还有些人认为,在这辈子以后,或者也许几辈子以后,人类的灵魂将被「吸收」到上帝里面。但是,当他们试图解释自己的意思时,他们似乎在想,我们被上帝吸收,就像一种物质被吸收到另一种里。他们说,这就像一滴水滑入大海。但这当然就是那滴水的结束。如果这就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那么,被吸收就等于不存在。只有基督徒的观念,才是人类的灵魂被带进上帝的生命里,同时又保持自我——事实上,他们的自我比以前更加鲜明。
我警告过你,神学是实用的。我们存在的全部目的,就是如此被带进上帝的生命里。关于那种生命的错误观念,会使这个目的难以实现。现在,我必须要求你务必留心听我几分钟。
你知道,在空间上,你可以用三种方式移动——向左或向右、向后或向前、向上或向下。任何一个方向,要么是这三个之一,要么是它们之间的折中。它们被称为三个维度。现在请注意这一点。如果你只使用一个维度,你只能画一条直线;如果你使用两个,你可以画一个图形:比如说,一个正方形。一个正方形由四条直线组成。现在更进一步,如果你有三个维度,你就可以构建我们所说的立体:比如说,一个立方体——一个类似一个骰子或一块方糖的东西。一个立方体由六个正方形组成。
你明白重点了吗?一维世界将是一条直线;在二维世界里,你仍然可以有直线,但多条直线可以构成一个图形。在三维世界,你仍然可以得到图形,但许多图形可以构成一个立体。换句话说,当你进入更真实、更复杂的层次时,你并没有丢弃在更简单的层次上发现的东西:你仍然拥有它们,但是以新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如果你只知道更简单的层次,这些方式是无法想象的。
现在,基督教对上帝的描述,也包含了同样的原则。人的层次是一个简单、相当空洞的层次。在人的层次上,一个人就是一个存在,两个人就是两个单独的存在——就像在二维空间中,比如在一张纸上,一个正方形是一个图形,两个正方形是两个单独的图形。在神圣的层次上,你仍然可以找到许多人格,但在那里,你会发现它们以新的方式结合在一起;我们没有生活在那个层次上,所以无法想象那种方式。可以这么说,在上帝的维度上,你发现这样一个存在,它具有三个人格或位格,但仍然是一个存在,正如一个立方体有六个正方形,但仍然是一个立方体。当然,我们无法完全想象这样的存在:就像如果我们生来只能理解二维空间,就永远无法正确地想象一个立方体,但我们可以得到一种微弱的概念。当我们这样做时,那么我们就会生平第一次对一个超人格的存在获得一种积极的观念,不管它多么微弱。这是我们过去永远无法猜测的。然而,一旦有人告诉了我们,我们几乎就会觉得应该能够猜得到,因为它与我们已知的所有事情非常吻合。
你可能会问:「如果我们无法想象一个有三个位格的存在,那么谈论祂有什么好处呢?」好吧,谈论祂没有好处。真正重要的是,被融入那三个位格的生命之中,这可以随时开始——比如今晚,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基督徒跪下祈祷,努力与上帝接触。但是,如果他是基督徒,他就会知道,促使他祷告的也是上帝:可以说,在他里面的上帝。但他也知道,他对上帝的所有真正认识,都是来自基督、成为人的上帝——基督正站在他的身边,帮助他祷告、为他代求。现在,你看到发生什么了吧:上帝是他所祷告的对象——他努力达到的目标;上帝也是在他里面推动他的东西——他的动力;上帝也是道路或桥梁,沿着它,他被推向那个目标。因此,当一个普通人在祷告的时候,那三个位格的存在的整个三重生命,其实正在那间普通的小卧室中运行。这个人正在被融入更高层次的生命——我称之为Zoe或者灵性生命:他被上帝带进上帝里面,同时仍然保持他自己。
神学就是这样开始的。人们已经以一种模糊的方式认识了上帝,然后出现了一个自称是上帝的人,但祂不是那种你可以认为是疯子的人。祂使他们相信了祂,他们在目睹祂被杀以后,再次遇到了祂。然后,在他们形成了一个小社会或团体之后,他们发现上帝也以某种方式在他们里面:引导他们,使他们有能力做他们以前不能做的事情。当他们经历了这一切,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得出了基督教对于三位一体上帝的定义。
这个定义不是我们自己编造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神学是一门实验科学。只有简单的宗教是编造的。当我说神学「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门实验科学时,我的意思是,它在某些方面与实验科学相似,但不完全相似。如果你是一位研究岩石的地质学家,你必须去寻找岩石。它们不会来找你,但如果你走到岩石面前,它们也不会跑开。主动权在你这边,它们既不能帮助、也不会妨碍。但是,假如你是一位动物学家,并且想在野生动物的自然环境里拍摄照片,那就与研究岩石有所不同。野生动物不会来找你,但它们可以从你面前跑开;除非你保持安静,否则它们会的。它们那一方开始有了一点点的主动权。
现在更高一层。假如你想结识一个人,如果他执意不肯,你就无法认识他。你必须赢得他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权是平分的——需要两个人才能建立友谊。
当你开始认识上帝的时候,主动权在祂那边。如果祂不展示祂自己,你做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你找到祂。实际上,祂向某些人展示自己,比向其他人展示得更多——不是因为祂有偏爱,而是因为祂不可能向一个整个心思和性情都处于错误状态的人展示自己。就像阳光,虽然没有偏爱,但在尘封的镜子里,无法像在干净的镜子中那样清晰地反射。
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说。在其他的科学中,你使用的仪器是身外之物,比如显微镜和望远镜,但你借以看见上帝的仪器,是你的整个自我。如果一个人的自我不保持清洁和明亮,他对上帝的一瞥就会变得模糊——就像透过肮脏的望远镜看到的月亮。这就是为什么可怕的国家有可怕的宗教:他们一直在用肮脏的镜头观看上帝。
上帝只能向真正的人展示祂的真实身分。真正的人,不仅是指一个好的个人,而且指那些联合在同一个身体里,彼此相爱、彼此帮助,互相彰显上帝的人。因为这就是上帝要人类成为的样子:就像一支乐队里的各个演奏者,或者是一个身体里的各个器官。
因此,真正适合了解上帝的仪器,是共同等候祂的整个基督徒团体。基督徒之间的弟兄关系,可以说是这门科学的技术设备——实验室装备。所以,那些每隔几年就会出现、想用他们自己发明的简化宗教来取代基督教传统的人,真的是在浪费时间。他们这样做,就像一个人没有任何仪器,只有一副破旧的野外望远镜,却想开始纠正所有真正的天文学家。他可能是个聪明的家伙——他可能比一些真正的天文学家更聪明,但他没有给自己机会。两年以后,所有的人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而真正的科学仍在继续。
如果基督教是我们编造的东西,我们当然可以把它编得更容易一些。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地说,我们无法与发明宗教的人竞争。我们怎么可能呢?我们是在处理事实。而一个没有任何事实需要考虑的人,当然可以把宗教编造得很简单。
第三章 时间与超越时间
有人认为读书不应该「跳读」,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想法。所有明智的人都会在遇到对自己毫无用处的章节时,自由地跳过去。在本章中,我将讨论一些可能对于某些读者有帮助的东西,但在另一些人看来,这只是一种不必要的复杂化。如果你是第二类读者之一,那么我建议你根本不要理会这一章,而是继续阅读下一章。
在上一章中,我必须谈到祷告的主题,趁这在你和我的脑海中还记忆犹新,我想谈谈一些人对于祷告观念的困难。有个人这样对我说:「我完全可以相信上帝,但我无法接受的观念是:祂可以倾听同时对祂说话的几亿人。」我发现,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
现在,首先要注意的是,这个问题的痛点在于「同时」这个词。我们大多数人都可以想象,只要他们一个一个来,上帝可以照顾任何数量的申请者,祂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所以,这个困难背后的真正观念,是上帝必须把太多东西塞进同一个时间里。
好吧,这当然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我们的生活一刻接一刻地到来,在下一时刻到来之前,这一时刻消失了:每个时刻都只有很少的余地。时间就是这样。当然,你和我倾向于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时间系列——这种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安排——不仅仅是生活到来的方式,也是所有事物真实存在的方式。我们倾向于假设,整个宇宙和上帝自己,总是像我们一样从过去走向未来。但是,许多博学的人不同意这一点。神学家们首先提出某些东西根本不在时间之内的观念,后来哲学家们接管了这种观念,现在,一些科学家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几乎可以肯定,上帝不在时间之内。祂的生命不是由一个接一个的时刻构成的。如果今晚十点三十分有一百万人向祂祷告,祂不需要在我们称为十点三十分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聆听他们所有的人。十点三十分——以及从自创世以来的任何时刻——对祂来说都是现在。如果你愿意这样表达,也可以说,祂在整个永恒之中,倾听一位飞行员在飞机起火坠毁时那一瞬间的祷告。
这很难理解,我知道。让我尝试举个例子,不太一样、但有点像。假设我在写一本小说,我写道:「玛丽放下手里的工作,接着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对于必须生活在我故事中想象的时间里的玛丽来说,放下手里的工作和听到敲门声之间没有间隔。但我、玛丽的创造者,根本没有生活在那个想象的时间里。在写这句话的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之间,我可能端坐了三个小时,不断地思考玛丽。我可以把玛丽当作书中唯一的角色,想考虑多久就多久。我花在这件事上的几个小时,根本不会出现在玛丽的时间、也就是故事中的时间里。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例子,但可以让你一瞥我所相信的真相。上帝在这个宇宙的时间急流中并不匆忙,正如作家也不会在自己小说中的想象时间里匆忙。上帝对我们每个人都有无限的关注,祂不必集体解决我们的问题;你可以单独和祂在一起,就像你是祂所创造的唯一存在一样。当基督受死的时候,祂是为你一个人而死,就像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一样。
我这个例子的缺陷在于,作家只有进入现实中的时间序列,才能跳出小说中的时间序列。但我相信,上帝根本不生活于任何时间序列,祂的生命不会像我们那样一刻接一刻地流逝。对于祂来说,可以说,现在仍然是1920年,并且已经是1960年。因为祂的生命就是祂自己。
如果你把时间想象成一条我们必须沿着它旅行的直线,那么你必须把上帝想象成画出这条线的整张纸。我们一点一点地经过这条直线:我们必须离开A,才能到达B;若不离开B,就不能到达C。上帝则从上面、外面或四周,包含了整条直线,看得见它的全部。
这个观点值得尝试去理解,因为它解决了基督教里一些明显的难题。在我成为基督徒之前,我的反对的意见之一如下:基督徒说无处不在、维持整个宇宙运转的永恒之神,曾经成为一个人类。那么,我说:当祂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或者睡着的时候,整个宇宙是如何继续运转的呢?祂怎么可能同时是无所不知的上帝,又是问门徒「谁摸我的衣裳?」的人呢?(译注:《马可福音》第5章30节)你会注意到,痛点在于有关时间的那些词:「当祂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祂怎么可能同时」。换句话说,我假设基督作为上帝的生命是在时间里,而祂作为人类耶稣在巴勒斯坦的生命,只是从那些时间里取出的一小段——就像我在军队服役,是从我整个生命中取出的一小段。这就是我们大多数人可能倾向于思考这事的方式。
我们想象上帝首先生活在一个祂的人类生命还在未来的时期,然后进入它存在的时期,然后进入一个祂可以回顾它、就像回顾过去一样的时期。但这些想法可能与实际事实不符,你不能把基督在巴勒斯坦的尘世生命,与祂作为上帝、超越一切时空的生命,塞进任何时间关系里。我认为这确实是关于上帝的一个永恒真理:基督的人性,软弱、睡眠和无知(译注:《马可福音》第13章32节)的人类经验,都以某种方式包括在祂整个的神性生命之中。从我们的角度看,上帝的尘世生命,是我们世界的历史的某个特定时期(从公元一年到祂被钉十字架),因此,我们想象这也是上帝自己历史的一个时期。但是,上帝并没有历史。祂太完全了,太真实了,以致无法拥有历史。因为,当然,拥有历史,意味着失去一部分你的现实,因为它已经溜到过去了;也意味着尚未拥有另一部分现实,因为它仍然还在未来:事实上,拥有历史,实际上只是拥有短暂的现在,在你可以谈论它之间,它已经过去了。上帝禁止我们认为祂是那样的,甚至我们可能也希望,自己的生命不要总是以这种方式分配。
如果我们相信上帝在时间里,还会遇到另外一个困难。每个相信上帝的人都相信,祂知道你和我明天要做什么。但是,如果祂知道我明天会做这些事,我怎么能够自由地做其他的事呢?好吧,这个困难再次来自认为上帝像我们一样沿着时间线前进:唯一的区别是祂可以看见前方,而我们却不能。好吧,如果那是真的,如果上帝能预见我们的行为,就很难理解我们怎么才能自由地不做那些事。但是,假设上帝在时间线之外和之上,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所谓的「明天」就和「今天」一样,对祂来说是同样可见的。所有的日子对祂而言,都是「现在」。祂不是「记得」你昨天做了什么,祂只是看到你在做这些事;因为,虽然你失去了昨天,但祂却没有。祂不是「预见」你明天要做什么,祂只是看到你在做那些事;因为,虽然明天还没有为你而出现,但对祂而言已经存在了。你从来不会认为,因为上帝知道你正在做些什么,你此刻的行动就有什么不自由。祂也以同样的方式知道你明天的行动——因为祂已经在明天,只是在看着你。从某种意义说,祂并不知道你的行为,直到你已经做了它:但是,你已经做完它的那一刻,对于祂来说已经是「现在」了。
这种观念对我的帮助很大。如果它对你没有帮助,请不要理会它。伟大而睿智的基督徒们一直持有这种观念,其中没有任何与基督教相悖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基督教观念」。但它不在圣经或任何信经中。不接受它,或者根本不考虑这件事,你仍然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基督徒。
第四章 好的感染
在本章的开头,我想请你在头脑中产生一幅清晰的画面:想象一下,两本书放在一张桌子上,一本放在另一本上面。很明显,下面那本书支撑着上面那本——托着它。正因为有下面的书,上面的那本才没有碰到桌子,而是离桌面两英寸。让我们把下面那本书称为A,上面那本称为B。A的位置决定了B的位置。清楚吗?现在让我们想象一下——当然,这不可能真的发生,但它可以作为一个例子——让我们想象这两本书永远处于这种位置。在那种情况下,B的位置总是A的位置的结果。但同样,A的位置也不会在B的位置之前存在;换句话说,结果不会出现在原因之后。当然,结果通常是在原因之后:你先吃黄瓜,然后消化。但是,并非所有的原因和结果都是如此。你马上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认为这点很重要。
我在前几章说过,上帝是一个存在,包含三个位格、但仍然是同一个存在,就像一个立方体包含六个正方形,但仍然是同一个物体一样。但是,一旦我开始尝试解释这些位格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我就必须使用一些词,听起来好像其中一个在其他之前已经存在了。第一个位格被称为父,第二个位格被称为子,我们说第一个生第二个,我们称之为生,而不是造,因为祂所生的与祂自己是同类。这样,「父」是我们唯一可用的词。但不幸的是,这个词让人联想到祂是先存的——就像人类的父亲在他儿子之前先存在一样。但在上帝那里并非如此,不存在先后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明白这点很重要:一件事可以被称为另一件事的源头、原因或起源,但却不必比它先存在。子存在,是因为父存在;但是不存在父生子之前的时间。
也许最好的思考方式是这样的。我刚才请你想象两本书,可能你们大都做了。也就是说,你做了一个想象的行为,结果你就有了一个心理画面。很明显,你的想象行为是原因,心理画面是结果。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先进行了想象,然后才得到了画面;在你想象的那一刻,画面就出现了。你的意志把这个画面保持在你面前,然而,这种意志行为和画面却是在同一时刻开始、并在同一时刻结束的。如果有一个存在,他始终存在,并且始终在想象一件事,那么他的行为就会一直产生一幅心理画面,这画面将和行为一样永恒。
同样,我们也必须把子想象成,可以说,始终从父那里流淌出来的,就像光从灯那里,热从火那里,或者思想从大脑那里。祂是父的自我表达——是天父必须说的话,而祂从来没有不说话的时候。但是,你注意到了吗?所有这些光或热的画面,都让人听起来好像父和子是两个东西,而不是两个位格。毕竟,新约中父与子的画面,比任何我们试图用来替代它的东西都要准确得多。这就是当你离开圣经的话时,总是容易发生的事情。为了更清楚地阐明某个观点,暂时离开圣经,这是完全正确的;但你必须总是回到圣经。自然,上帝知道如何描述祂自己,比我们所知道的要好得多。祂知道父与子的关系,比我们能想到的任何其他事情,更像第一个位格与第二个位格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种爱的关系:父喜悦祂的儿子,子仰望祂的父。
在继续之前,请注意这一点的实际重要性。各种各样的人都喜欢重复基督教「上帝就是爱」的声明,但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除非上帝至少包含两个位格,否则,「上帝就是爱」这句话就没有真正的意义。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拥有的感情,如果上帝只有一个位格,那么创世之前,祂就不是爱。当然,当那些人说上帝就是爱时,意思往往是完全不同的。他们真正的意思是「爱就是上帝」,它其实说我们爱的感觉,无论如何出现、在哪里出现、会产生什么后果,都应该受到极大的尊重。也许这些感觉值得尊重,但这与基督徒所说的「上帝就是爱」的声明完全不同。他们相信,活生生的、充满活力的爱的行动,一直在上帝里面进行,并且创造了其他的一切。
顺便说一句,这也许是基督教与所有其他宗教之间最重要的区别:在基督教中,上帝不是一个静态的东西——甚至不是一个位格——而是一个动态的、脉动不息的活动,一个生命,几乎是一种戏剧;如果你不认为我大不敬,可以说几乎是一种舞蹈。父与子之间的联合是如此鲜活、具体,以致这种联合本身就是一个位格。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但可以这样来看。大家知道,在人类当中,当他们在一个家庭、一个俱乐部、或一个工会中聚在一起的时候,人们会谈论这个家庭、俱乐部或工会的「精神 spirit」。他们谈它的「精神」,是因为当那些个体成员聚集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会发展出特殊的言谈和行为方式,一旦分开就不会再有。(这种集体的行为可能比个体的行为好,也可能比个体的行为坏。)这就好像出现了一种集体人格;当然,它不是一个真实的人,只是有点像一个人。但是,这正是上帝与我们的区别之一。从父与子的联合生命中长出来的,是一个真正的位格,实际上是上帝三个位格中的第三位。
这第三个位格在技术术语中被称为圣灵(Holy Ghost),或者上帝的「灵 Spirit」。如果你发现祂在你的脑海中比其他两个更模糊、或者更不清楚,请不要担心或惊讶。我认为这是有原因的。在基督徒的生活中,你通常不会看着祂:祂总是透过你来行事。如果你认为圣父是「在外面」、在面前,而圣子是站在你身边、帮助你祷告,努力把你变成另一个儿子,那么,你必须把第三个位格看作在你内心、或身后。也许有些人可能会发现,从第三个位格开始逆向理解,可能会更容易一些。上帝就是爱,这爱在透过人——尤其是透过整个基督徒团体发挥作用。但这个爱的灵,从永恒开始,就是父与子之间的爱。
这一切重要吗?它比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重要。三个位格的生命的整个舞蹈、戏剧或模式,将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上演;或者,反过来说,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进入那个模式,在那个舞蹈中进入自己的位置。我们无法通过其他途径,达到我们为之被造的幸福。你知道,好事和坏事都会通过某种感染获得。如果你想取暖,你必须站在火边;如果你想弄湿,你必须下水;如果你想要喜乐、能力、平安和永生,你必须接近、甚至进入拥有它们的东西。它们不是一种奖品,上帝可以愿意给谁就给谁。它们是从实在的中心喷涌而出的能力与美善的伟大源泉。如果你靠近它,喷雾就会湿润你;远离它,你就会保持干燥。一旦人与上帝联合,怎么可能没有永生呢?一旦人与上帝隔绝,除了枯槁死亡,还能做些什么呢?
但他怎样才能与上帝联合呢? 我们怎么可能被带进这三个位格的生命呢?
你还记得我在第二章所说的关于生和造吗?我们不是受上帝所生,只是被祂所造:在我们的天然状态下,我们不是上帝的儿子,可以说,只是雕像。我们没有Zoe或者灵性生命,只有Bios或者生物生命,这生命正在走向枯竭和死亡。基督教提出的全部建议是:如果我们让上帝按照祂的方式去做,就可以分享基督的生命。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那么我们将分享一种受生的、而不是被造的生命,这种生命一直存在、并将永远存在。基督是上帝的儿子。如果我们分享这种生命,我们也将成为上帝的儿子。我们将和祂一样爱父,圣灵将在我们里面升起。基督来到这个世界,并且成为一个人,正是为了将祂拥有的那种生命传播给其他人——通过我所说的「好的感染」。每个基督徒都要成为一位小基督;成为基督徒的全部目的,就在于此。
第五章 顽固的玩具兵
上帝的儿子成为人,为的是人能成为上帝的儿子。我们不知道——至少我不知道——如果人类从未背叛上帝、投靠敌人,事情会如何发展。也许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会「在基督里」,就会分享上帝儿子的生命。也许Bios,或者说天然生命,会立刻、理所当然地被纳入Zoe、也就是非创造的生命。但这只是猜测,你和我关心的是现在的情形。
现在的情形是这样的。这两种生命不但不同(如果没有基督,它们会一直不同),而且实际上对立。我们每个人的天然生命都以自我为中心,想得到宠爱和钦佩,利用其他生命、剥削整个宇宙。它尤其希望能自行其道:远离任何比它更好、更强或更高、任何可能使它自惭形愧的东西。它害怕灵性世界的光和空气,就像从小邋遢惯的人害怕洗澡一样。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完全正确的。它知道,如果灵性生命抓住了它,它所有的自我中心和自我意志都将被扼杀;它已经准备好全力以赴地避免这种情况。
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玩具如果能变活,那该多有趣啊?好吧,假设你真的可以让它们变活。想象一下把一个锡兵变成一个真正的小人,与此同时,它的锡身将变成肉身。假设锡兵不喜欢它,他对肉身不感兴趣;他所看到的只是锡被破坏了。他认为你是在杀他,他会尽一切可能阻止你。如果他能做到,他就不会变成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会对那个锡兵做什么,但上帝对我们所做的是这样的。上帝的第二个位格,圣子,亲自成为人:作为一个真实的人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一个真正的人,有特定的身高,特定的颜色头发,说特定的语言,有特定的体重。无所不知、并且创造了整个宇宙的永恒存在,不但成为一个男人,而且在那之前还成为一个婴孩,在那之前还成为女人腹中的胎儿。如果你想了解其中的滋味,想象一下自己变成一只蛞蝓或者螃蟹时会怎样。
这样做的结果是,你现在有了一个人,祂真的是所有的人都应该成为的样子:一个人里面来自祂母亲的被造生命,允许自己被完全彻底地转变为受生的生命。在祂里面的天然人类受造物,完全被接进圣子里面。因此,在一种情况下,可以说,人性已经到达、已经进入了基督的生命。因为对于我们来说,整个困难在于,天然生命必须在某种意义上被「杀死」,所以祂选择了一段尘世的生涯,每时每刻都要杀死祂的人类欲望——贫穷、祂自己家人的误解、被祂的密友背叛、被役吏嘲笑和虐待,并且被酷刑杀害。然后,在这样被杀之后——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每天都在被杀——祂里面的人类受造物,因为它是与圣子联合的,又复活了。在基督里的人复活了:不仅仅是上帝复活。这就是整个重点。我们第一次看到了一个真正的人。一个锡兵——和其他锡兵同样真正的锡兵——已经完完全全、光彩夺目地活过来了。
这里,当然,我们来到了锡兵的例子不够用的地步。对于真正的玩具士兵或者雕像来说,如果它活了过来,显然对于其他同伴没有任何影响。它们都是分开的。但人类不是。他们看起来是分开的,因为你看到他们分开走来走去。但那只是因为我们生来只能看到现在。如果我们能看到过去,那么它当然看起来会有所不同。因为曾经有段时间,每个人都是他母亲的一部分,并且更早的时候,也是他父亲的一部分:而父母曾经是祖父母的一部分。如果你能像上帝一样,看到人类在时间上的延伸,它看起来不会像很多单独的东西点缀在上面,而是像一个单独的、生长的东西——更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可以看出每个个体都与其他个体相联。不但如此,个体与上帝之间并没有真正分开,就像没有与其他个体彼此分开一样。全世界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此刻都在感受和呼吸,可以说,只是因为上帝「让他继续」。
所以,基督成为人的时候,与你变成一个锡兵并不完全相同。那就好像一直影响整个人类群体的某种东西,在某一时刻、以一种新的方式影响整个人类群体。从那时起,这种影响传遍了全人类:影响了生活在基督之前的人,也影响了生活在基督之后的人,影响了那些从未听说过祂的人。这就像将一滴东西滴入一杯水中,给整杯水带来了新的味道或新的颜色。但是,当然,这些例子都不够真正完美。从长远来看,上帝就是祂自己,不像任何别的;祂所做的事也无法比拟,你几乎无法想像。
那么,祂对全人类的影响是什么呢?就是这样:使人成为上帝的儿子,从一个被造物变成受生物,从暂时的生物生命变成永恒的灵性生命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原则上说,人类已经「得救」了,我们每个人必须去支取这份救恩。但是真正艰巨的工作——我们自己无法完成的那部分——已经为我们完成了。我们不必试图靠自己的努力,攀登进入灵性生命,它已经降临到人类中间。只要我们仅仅向充满这生命的那个人敞开自己,祂虽然是上帝、也是一个真正的人。祂就会在我们里面、为我们做到。记住我所说的「好的感染」,我们人类当中的一员有这种新生命:如果我们靠近祂,我们就会从祂那里获得这生命。
当然,你可以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表达这一点。你可以说基督为我们的罪而死;你可以说天父已经赦免了我们,因为基督已经替我们做了我们当做的事情;你可以说我们在羔羊的血中被洗净了;你可以说基督已经战胜了死亡。这些都是真的。如果哪种说法对你没有吸引力,不必在意,使用你喜欢的说法。但是,无论你选择哪种,都不要因为别人使用不同的说法,就开始与他们争吵。
第六章 两点注释
为了避免误解,我在此对上一章引出的两点作一些注释。
(1)一位明智的评论家写信问我:如果上帝想要的是儿子、而不是「玩具兵」,祂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生出许多儿子,而是先造出玩具兵,然后再通过如此艰难痛苦的过程,让它们获得生命?这个问题的一部分答案相当简单,另一部分可能超出了人类的所有知识。简单的部分是这样的。如果人类在若干世纪之前没有背离上帝,那么从一个受造物变成一个儿子的过程就不会困难或痛苦。他们之所以能够背离,是因为祂给了他们自由意志;祂给了他们自由意志,是因为一个纯粹自动机的世界永远不会爱,因此也永远无法知道无限的幸福。困难的部分是这样的。所有的基督徒都同意,在最完整和原始的意义上,只有一个「上帝的儿子」。如果我们坚持要问「但会不会本来可以很多?」,就会发现自己陷入深水区。把「本来可以」这几个字用在上帝身上,有意义吗?你可以说某个有限的事物「本来可以」与现在不同。因为如果另一个事物不同,它就会不同;而如果第三个事物不同,那么另一个事物也会不同;依次类推。比如,如果印刷商使用红色油墨,这页纸上的字就是红的;如果他使用红色油墨,是因为得到出版社的指示;依次类推。但是,当你谈论上帝的时候——也就是谈论关于所有其他事实所依赖的、不可简化的事实——问它是否本来可以是另一副样子,是荒谬的。它就是它的所是,一切事情都到此为止。但除此之外,我发现,父从永恒之中生出许多儿子的想法,本身就很困难。为了成为「许多」,他们必须以某种方式彼此不同。两个便士的形状相同,为什么它们是两个呢?因为占据了不同的空间,包含了不同的原子。换句话说,为了将它们看作不同,我们必须引进空间和物质;实际上,我们不得不引进「自然」、或者被造的宇宙。我不必引进空间或物质,就可以理解父与子之间的区别,因为一个生、一个受生;父与子的关系,不同于子与父的关系。但是,如果有几个儿子,他们都以同样的方式彼此相联、并与父相联,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呢?当然,你一开始不会注意到这个困难,以为几个「儿子」的想法可以成立。但是,当我深入思考的时候,我发现这个想法之所以似乎是可能的,只是因为我模糊地把他们想象成在某种空间中站在一起的人形。换句话说,虽然我假装是在思考某个在任何宇宙被造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东西,但实际上已经偷偷引入了一个宇宙的图片,并将那东西放入其中。当我停止那样做,仍然试图思考父「在万世之前」生了许多儿子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想不到。这个观念消失了,变成了单纯的文字。自然——空间、时间和物质——的被造,是否就是为了使「许多」成为可能呢?是不是除非首先在一个宇宙中制造许多自然受造物,然后使他们具有灵性之外,也许就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得到许多永恒的灵呢?但是,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测。
(2)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人类是一回事——是一个巨大的有机体,就像一棵树——但是,这个观念不能被混淆为个体的差异不重要,或者说,汤姆、诺比和凯特这些真实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不如阶级、种族等集体事物重要。的确,这两种观念是对立的。作为单一有机体的各个部分,可能彼此非常不同;不同的有机体之间,却可能非常相似。六个便士完全不同,但却非常相似;我的鼻子和我的肺非常不同,但它们之所以都活着,因为它们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分享共同的生命。基督教认为,人类的个体不仅仅是一个群体里的成员、或是一个清单上的项目,而是一个身体里的器官——彼此不同,每个人都贡献了其他人无法提供的东西。当你发现,自己想把你的孩子、学生,甚至你的邻居变成和你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请记住,上帝可能从来没有想让他们那样。你和他们是不同的器官,打算做不同的事情。另一方面,当你对别人的麻烦感到「事不关己」,想高高挂起的时候,请记住,虽然他和你不同,但他和你是同一个有机体的一部分。如果你忘记了他和你同属一个有机体,你就会成为个人主义者(Individualist);如果你忘记了他和你是不同的器官,如果你想压制差别、让人们都一样,你就会成为极权主义者(Totalitarian)。但是,基督徒既不应该是极权主义者,也不应该是个人主义者。
我很想告诉你——我预计你也很想告诉我——这两个错误哪个更糟。那是魔鬼在攻击我们。牠总是将错误成对地打发到这个世界——成对的对立面。牠总是怂恿我们花许多时间考虑哪个更糟。你看出为什么了,对不对?牠借着你更不喜欢其中一个错误,逐渐将你吸引到相反的错误。但是,千万不要让自己上当。我们必须让自己的目光保持在目标上,从这两个错误中间笔直地穿过去。我们所关心的事,和它们都没有关系。
第七章 让我们假装
在本章的开始,我可以再次在你脑海里放两张图片,或者更确切地说,两个故事吗?一个是你们都读过的故事,叫做《美女与野兽》。你记得,那个女孩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嫁给一个怪兽。结婚之后,她亲吻怪兽,仿佛它是一个男人。然后,令她欣慰的是,它真的变成了一个男人,一切皆大欢喜。另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不得不戴面具的人,这个面具使他看起来比实际情况好得多,他不得不戴了很多年。等他摘下面具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脸已经长得适合面具了,他现在真的好看了,开始的伪装变成了现实。我认为,这两个故事都可能,当然,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有助于说明我在本章要说的内容。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在试图描述事实——上帝是什么,祂做了些什么。现在,我想谈谈实践——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所有这些神学会产生什么影响?它今晚就可以开始产生影响。如果你有足够的兴趣读到这里,你可能有足够的兴趣尝试一下祷告:不管你祷告什么,主祷文可能都是必不可少的。
它的第一句话是。我们在天上的父。你现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吗?它的意思很清楚,你正在把自己放在上帝儿子的位置上。说白了,你就是在装扮成基督;如果你愿意,我会说你是在假装。因为,当然,当你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时,你就会意识到你不是上帝的儿子。你不像上帝的儿子,祂的意志和利益与父合一:而你心中是一大堆以自我为中心的恐惧、希望、贪婪、嫉妒和自负,一切都注定让你死亡。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装扮成基督的做法,简直是厚颜无耻。但奇怪的是,祂命令我们这样做。
为什么?假装自己其实不是的那种人,有什么好处吗?好吧,你知道,即使在人类的层次上,也有两种假装。一种是坏的,用假装的东西代替真实的,比如一个人假装他会帮助你,其实并没有真正帮助。但也有一种好的假装,这种假装会导致真实的东西。当你感觉自己对人不是特别友好、但你知道应该这样做的时候,你能做的最好的事情,通常是表现出友好的态度,表现得好像你是一个比实际更好的人。几分钟后,正如我们都已经注意到的那样,你会感觉比以前更友好。很多时候,在现实中获得某种品质的唯一方法,就是开始表现得好像你已经拥有它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儿童游戏如此重要的原因。他们总是在假装做大人——扮演士兵,扮演商店。但是自始至终,他们都在强化自己的肌肉、磨练自己的智慧;因此,假装成长大的样子,帮助他们认真地长大了。
现在,当你意识到「我正在装扮成基督」的那一刻,你很可能立刻会发现,通过某种方式,假装可以变得不那么假,而是更接近现实。你会发现自己心里在想一些事情,如果你真的是上帝的儿子,就不会去想。好吧,那就别想了。或者,你可能意识到,现在不应该祷告,而应该下楼去写信,或者帮你的妻子洗碗。好吧,那就去做吧。
你看到发生什么了。基督自己——这位既是人(就像你一样)、又是上帝(就像祂的父一样)的上帝儿子——实际上就在你身边,并且在那一刻已经开始将你的假装变为现实。这并不是变着花样说,你的良心正在告诉你该做什么。如果你只是问你的良心,你会得到一个结果;如果你记得自己正在装扮成基督,你会得到另外不同的结果。有很多事情、尤其是你头脑中的事情,你的良心可能不会认为是绝对错误的;但是,你若认真地尝试像基督一样,你会立刻看到,你无法继续做那些事情。因为你不再只是简单地考虑对与错,你是在努力从一个「人」身上得到好的感染。这更像是画一幅肖像,而不是遵守一套规则。奇怪的是,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比遵守规则要困难得多;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这要容易得多。
真正的上帝儿子就在你身边,祂开始把你变成和祂同类的东西。可以说,祂开始向你「注入」祂的那种生命和思想、祂的Zoe;开始把锡兵变成活人。你里面不喜欢这种改变的部分,就是锡的部分。
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觉得这与你自己的经历非常不同。你可能会说:「我从来没有过被无形的基督帮助的感觉,但我经常得到其他人的帮助。」这就像第一次大战中的那个女人说,即使面包匮乏,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家庭,因为他们总是吃烤面包。如果没有面包,就没有烤面包;如果没有基督的帮助,就没有其他人的帮助。祂通过各种方式在我们身上工作:不仅仅是通过我们认为的「宗教生活」,还通过自然、通过我们自己的身体、通过书籍,有时还通过一些在当时似乎在反基督教的经历来工作。当一个把上教堂当作例行公事的年轻人,诚实地意识到他并不相信基督教,并且停止上教堂的时候——只要他这样做是出于诚实,而不是为了故意激怒他的父母——基督的灵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离他更近。但最重要的是,祂通过我们彼此在我们身上工作。
对于他人而言,人是基督的镜子或者「载体」,有时候是无意识的载体。这种「好的感染」,可以由自己没有被感染的人携带;正是那些自己不是基督徒的人,帮助我接受了基督教。但是,通常是那些认识祂的人,把祂带给别人。这就是为什么教会——向彼此彰显上帝的整个基督徒团体是如此重要。你可以这么说,当两个基督徒一起跟随基督的时候,基督教产生的影响不是他们分开时的两倍,而是十六倍。
但不要忘记这一点。起初,婴儿在不认识妈妈的情况下吃母奶,是很自然的。同样,我们看见帮助我们的人,却没有看见他背后的基督,也是很自然的。但是,我们不能总是做婴儿,必须进一步认识那位真正的赐予者,否则就是疯狂的。因为,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就会依赖人,终究有一天会让我们失望。因为,最好的人也会犯错误,所有的人都会死。我们必须感谢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必须尊重他们、爱他们。但是千万不要、永远不要将你全部的信心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即使他是全世界最优秀、最聪明的人。你可以用沙子做很多很好的事情,但不要试图在上面盖房子。
现在,我们开始看到新约反复谈论的内容。它谈到基督徒的「重生」,谈到他们「披戴基督」,谈到基督「成形在我们心里」,谈到我们要「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译注:参见《约翰福音》第3章3节、《加拉太书》第3章27节、《加拉太书》第4章19节、《腓立比书》第2章5节)
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以为这些只是变着花样说,基督徒应该阅读基督的教导,并且努力实践——就像一个人可能会阅读柏拉图或×××的教导,并且努力实践一样。它们的意义远远不止于此。它们的意思是,一个真正的「人」——基督——此时此地,就在你祷告的房间里,正在对你做工。这不是关于一个两千年前死去的好人的问题。祂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仍然像你一样是人,并且仍然像祂创造世界时那样是上帝;祂真的来介入你的自我,杀死你里面旧的天然自我,代之以祂所拥有的那种自我。起初,祂只是短暂介入,然后是更长一段时间;最后,如果一切顺利,祂会将你永久地变成另一种东西,变成一个新的小基督,一个具体而微地拥有与上帝同样的生命、分享祂的能力、喜乐、知识和永恒的存在。很快,我们还有另外两个发现:
(1)我们不但开始注意到自己具体的罪行,还注意到自己的罪性;不但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感到震惊,还为自己的所是感到震惊。这听起来可能比较难懂,所以,我试着以自己为例,把它解释得清楚一点。当我晚上祷告、并且努力数算当天的罪时,最明显的罪十有八九与缺乏爱心有关:闷闷不乐、大发脾气、冷讽热嘲、看不起人,或者猛烈抨击。而立刻出现在脑海里的借口是:挑衅来得突如其来、出乎意料,我猝不及防,一时无法镇静。现在,对于这些特定行为来说,这可能是一种情有可原的情况;如果它们是蓄意的、有预谋的,显然会更糟。另一方面,当一个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最能证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当然,在一个人有时间伪装之前所暴露的,岂不是他的真实面目吗?如果地窖里有老鼠,如果你突然闯进去,很可能会撞见它们。但是,突然性并没有创造老鼠,只是阻止了它们躲藏而已。同样,突然的挑衅并没有使我成为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它只是让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老鼠一直就在地窖里,但如果你大声喧哗地进去,它们会在你开灯之前躲起来。显然,怨恨和报复的老鼠一直就在我灵魂的地窖里,那个地窖已经超出了我有意识的意志的范围。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行为,但却不能直接控制自己的性情。如果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们是什么,比我们做什么更重要——事实上,如果我们做了什么,主要是作为我们是什么的证据——那么,我最需要经历的改变,是我凭自己直接、主动的努力无法实现的。这一结论同样适用于我的好行为。其中有多少出于正确的动机呢请?有多少是因为害怕舆论,或者是想要炫耀呢?有多少是出于某种固执或优越感,在另外一种情况下,同样可能导致一个非常糟糕的行为呢?但我不能通过直接的道德努力,赋予自己新的动机。在基督徒的生活最初几步之后,我们意识到,真正需要在我们的灵魂做成的一切,只能由上帝来做。这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到目前为止,在我的语言中非常容易误导人的东西。
(2)我前面一直所讲的,好像一切都是我们在做。实际上,当然,一切都是上帝在做,我们最多是允许那工做在我们身上。从某种意义上,你甚至可以说是上帝在假装。可以这么说,三位一体的上帝在自己面前所看到的,实际上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贪婪、抱怨、叛逆的人类动物。但祂说:「让我们假装这不仅仅是一个受造物,而是我们的儿子。从基督成为人的这个角度来说,它像基督这个人。让我们假装它也在灵性方面像基督,让我们把它当作它实际上不是的东西来对待。让我们来假装,以便让假装的事情成为现实。」上帝看着你,好像你是一个小基督;基督站在你身边,把你变成一个小基督。我敢说,这种神圣假装的想法,初听起来很奇怪;但是,真的有这么奇怪吗?高级的东西不是总这样提携低级的东西吗?在婴儿听不懂话之前,母亲通过对它说话来教它语言,就像它真能听懂似的。我们对待我们的狗,就像它们「几乎是人」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它们最终真的变得「几乎是人」。
第八章 基督教是困难还是容易?
在上一章中,我们讨论了「披戴基督」的基督教观念,或者说先「装扮成」上帝的儿子,以便最终成为真正的儿子。我想澄清的是,这不是基督徒必须做的一些工作之一,也不是对最好的基督徒的特殊要求。这是基督教的全部,除此之外,基督教并没有提供任何其他东西。我想指出,它与「道德」和「行善」的普通观念之间有什么不同。
在我们成为基督徒之前,我们所有人的普遍观念是这样的。我们以拥有各种欲望和兴趣的普通自我为出发点,然后承认某个别的东西——你可以称之为「道德」、「正当的行为」或者「社会的善」——对这个自我有一些要求,会干涉它自身欲望的要求。我们所谓的「行善」,是指屈服于这些要求。这个普通的自我想做的事情,结果证明是我们所谓的「错」;好吧,我们必须放弃它们。其他这个自我不想做的一些事情,结果证明是我们所谓的「对」;好吧,我们必须去做。但是我们一直希望,当所有这些要求都得到满足之后,这个可怜的天然自我仍然有一些机会、一些时间,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实际上,我们很像一个诚实的纳税人。他付清了所有的税,但他的确希望剩下的钱足以让他继续生活。因为我们仍然以天然的自我为出发点。
只要我们这样想,就可能出现以下两种结果之一:或者我们放弃努力行善,或者我们变得真的非常不快乐。因为,请不要误会:如果你真的要努力满足对这个天然自我的所有要求,它将不会有足够的东西维持生活。你越服从你的良心,你的良心就会要求你更多。而你的天然自我,因此就会每时每刻都遭遇饥饿、阻碍和忧虑,会变得越来越愤怒。最后,你要么放弃努力行善,要么成为一个像他们所说的「为别人而活」的人,但总是以一种对生活不满、抱怨的方式——总是想知道为什么别人没有更多地注意到你为他们而活,总是使自己成为一个殉道者。一旦你变得如此,对于任何不得不和你一起生活的人来说,你将成为比你保持坦率地自私时更大的害虫。
基督教的方式不同:你可以说更难,也可以说更容易。基督说:「给我所有的。我不要你这许多的时间、这许多的金钱和这许多的工作;我只要你。我来,不是为了折磨你的天然自我,而是为了杀死它。一切折衷的方案都行不通。我不想在这里砍一根树枝,那里砍一根树枝,我要把整棵树都砍下来。我不想在牙齿上凿个洞,或者加个牙冠,或者止住疼痛,而是要把它拔出来。把你整个天然的自我、所有你认为无辜或邪恶的欲望——通通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自我。实际上,我会把我自己给你:我的意志将成为你的。」
比起我们都在努力做的事情,这样更难,也更容易。我预计,你已经注意到了,基督自己有时候将基督徒的道路描述得非常艰难,有时候却非常容易。祂说,「背起你的十字架」——换句话说,就像在集中营里被活活打死一样。下一分钟,祂说:「我的轭是容易的,我的担子是轻省的。」两句话都是祂的意思,你很快可以看到,为什么两者都是真的。
老师会告诉你,班上最懒的学生,到头来学得最辛苦。他们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给两个学生做一道几何题,准备花气力去学的学生会努力去理解它,懒学生会努力去记住它。因为在这个阶段,这只需要更少的努力。但是,六个月后,当他们准备考试的时候,好学生花几分钟就能明白、做起来得心应手的东西,懒学生却要花无数个小时,苦不堪言地在那里学习。从长远来看,懒惰意味着更多的工作。或者这样看。在战斗中,或者在登山中,往往有一件事需要很大的勇气去做;但从长远来看,这也是最安全的事。如果你害怕它,你会在几个小时之后,发现自己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懦弱的事情,也是最危险的事情。
这里就是这样。这件可怕的、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像将你的整个自我——你所有的愿望和预防措施——都交给基督。但是,这比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的事情要容易得多。因为我们所努力的是:保持所谓的「我们自己」、将个人幸福作为我们人生的远大目标,同时又要「行善」。我们都在努力让自己的思想和心灵走自己的路——以金钱、快乐或野心为中心——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希望表现得诚实、贞洁和谦卑。这正是基督警告我们你不能做的事。正如祂所说的,蒺藜上结不出无花果来。如果我是一块只有草籽的田地,我就不能长出麦子。割草可以让草保持短一点,但是我仍然只会长草、而不是麦子。如果我想长麦子,改变必须比表面更加深入。我必须被耕耘,并且重新播种。
这就是为什么基督徒生活的真正问题,出现在人们通常不会期待的地方。它发生在你每天早上醒来的那一刻,你对这一天的所有愿望和希望,就像野兽一样冲向你。而每天早上的第一件工作,应该是把它们全部都推回去,转而聆听另一个声音,采取另一种观点,让另一个更伟大、更强大、更安静的生命流淌进来。整天都要如此。从你所有的天然烦躁和焦虑中退后一步,抛开一切虚无的东西。
我们一开始只能坚持片刻。但从那一刻起,新的生命将在我们的系统中传播:因为现在我们是在让祂在我们身上正确的地方工作。祂的工作与我们的不同,就像油漆与染料、涂料不同,油漆只是涂在外表,染料和涂料却是彻底浸透。祂从来不说模棱两可、不着边际的空话,当祂说「你们要完全」的时候,祂是认真的。祂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接受全面的治疗。这很难,但我们都渴望的那种妥协更难——实际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对于一只鸟蛋来说,孵出小鸟也许很难,但它更难保持鸟蛋的状态学会飞行。我们现在就像鸟蛋一样,你不可能无限期地继续做一只普通的、体面的鸟蛋,我们必须孵化,否则就会变坏。
我可以回到我开头所说的话吗?披戴基督,这就是基督教的全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很容易对此感到困惑,很容易认为教会有许多不同的目标——教育、建筑、宣教、崇拜。正如人们很容易认为,国家有许多不同的目标——军事、政zh i、经济等等。但在某种程度上,事情远比那简单得多。国家的存在,只是为了促进和保护人类今生的平凡幸福。一位丈夫和妻子在火炉旁聊天,几个朋友在酒吧里玩飞镖游戏,一个男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或者在自己的花园里挖土——这就是国家存在的目的。除非国家能帮助增添、延长和保护这些时刻,否则所有的法律、议会、军队、法庭、警察、经济等等,都只是在浪费时间。同样,教会的存在只是为了带人进入基督,使他们成为小基督。如果不这样做,所有的教堂、神职人员、宣教、布道、甚至圣经本身,都只是在浪费时间。上帝成为人,没有其他的目的。你知道,整个宇宙是否是了为其他目的被造,甚至也是令人怀疑的。圣经说,整个宇宙都是为了基督被造,一切所有的都在祂里面同归于一。我不认为我们中间有谁能理解这事将怎样发生于整个宇宙。我们不知道在地球之外数百万英里的地方生活着什么,如果有的话;我们甚至不知道这将怎样应用到这个地球上人类以外的事物。毕竟,这种未知应当在你的预料之中。我们只在有关我们自己的范围内,看到了这个计划。
我有时喜欢想象,我可以看到它如何适用于其他事物。我想我可以看到,当高级动物在人类爱它们、并使它们更接近人类的时候,它们在某种意义上说就进入了人类里面。我甚至可以看到,无生命的东西和植物在一个人研究、使用和欣赏它们的时候,在某种意义上就进入了这个人里面。如果其他的世界有智慧的受造物,他们可能会对自己的世界做出同样的事。当智慧的受造物进入基督的时候,他们可能也会以那样的方式,把所有其他的事物都带进来。但我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猜测。
我们被告知的是,我们人类怎样才能进入基督——可以成为这位宇宙的年轻王子想要献给祂父亲的那个美妙礼物的一部分——那个礼物就是祂自己,以及在祂里面的我们。这是我们被造的唯一目的。圣经中有一些奇特的、令人兴奋的提示,提示当我们进入基督的时候,自然界中有许多其他的事情将开始走上正轨。噩梦即将结束,早晨将要来临。
第九章 计算代价
我发现,很多人都被我在上一章所说的关于我们主的话「你们要完全」(译注:参见《马太福音》第5章48节)所困扰。有些人似乎认为,这意味着「除非你是完全的,否则我不会帮助你。」既然我们不可能是完美的,那么,如果祂是这个意思,我们的处境就毫无希望。但我不认为祂是那个意思,我认为祂的意思是:「我给予的唯一帮助,是帮助人成为完全;你可能只想要更少的东西:但我不会给你更少。」
让我来解释一下。我小时候经常牙痛,我知道如果去找妈妈,她会给我一些东西,可以减轻当晚的疼痛,让我入睡。但是,我不会去找妈妈——至少不到痛得无法忍受时,不去找她。我不去的原因是这样的。我不怀疑她会给我阿司匹林,但我知道她还会做其他的事情:我知道她第二天早上就会带我去看牙医。如果我想从她那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就不得不接受另外一些我不想要的东西。我希望牙痛立刻缓解,但如果不永久矫正我的牙齿,这点就无法做到。我知道那些牙医,他们会不停地捣鼓其他还没有疼的牙齿,他们不会让睡着的狗躺着,肯定会得寸进尺。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说:我们的主就像牙医,祂会得寸进尺。许多人来到主面前,希望治愈某种让自己感到羞耻的罪(如,手淫,怯懦),或者明显破坏自己日常生活的罪(如,脾气暴躁,酗酒)。好吧,祂会很好地治愈它:但祂不会停在那里。你要求的可能只是那些,但你一旦把祂请进来,祂就会对你作全面的治疗。
这就是为什么祂警告人们,在成为基督徒之前要「算计花费」(译注:参见《路加福音》第14章28节)。「别弄错了,」祂说,「如果你把自己交给我,我会让你成为完全。从你把自己交到我手中的那一刻起,那就是你所注定的:不会更少、也不会是别的样子。你有自由意志,如果你选择,可以推开我。但如果你不把我推开,你就要明白,我会把这项工作进行到底。无论你在尘世生活中可能要付出怎样的痛苦,无论你死后可能要付出怎样不可思议的净化,无论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不会休息,也不会让你休息,直到你真正完全为止——直到我父可以毫无保留地说:你是祂所喜悦的,正如祂说我是祂所喜悦的。我能做到这点,也会做到这点,但不会少于这点。」
然而——这是另一个同样重要的方面——从长远来看,这位只满足于绝对完全的帮助者,也会对你明天为了尽最简单的一项义务,挣扎着作出一点微薄的努力感到高兴。正如一位伟大的基督教作家乔治·麦克唐纳(George MacDonald,1824-1905年,苏格兰作家、牧师)所指出的,每个父亲都为婴儿第一次尝试走路感到高兴;但是,没有哪一位父亲会对成年儿子没有迈出从容、坚定的男子汉步伐感到满意。同样,他说:「取悦上帝容易,让祂满意很难。」
这一点有实际的意义。一方面,上帝对完全的要求,丝毫不会让你在努力学好、甚至遭遇挫折时感到气馁。每次你跌倒,祂都会把你扶起来。祂非常清楚,你自己的努力,永远都不会让你接近完全。另一方面,你必须从一开始就意识到,祂开始引导你前往的目标,是绝对的完全。在整个宇宙中,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祂把你带到那个目标。那就是你所注定的。(译注:这并非说人能阻止神、而是说人会妨碍神在自己身上工作。因为那目标是人所注定的。)认识到这点很重要,否则我们就很可能会在到达某一点之后,开始后撤、并且抵挡祂。我想,我们当中有许多人,当基督使我们能够克服一两个明显令人厌恶的罪以后,就倾向于觉得(虽然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自己现在已经够好了。祂已经做了我们想让祂做的一切,如果祂就此打住,我们将不胜感激。正如我们常说的,「我从来不期望成为一个圣人,我只想做个体面的普通人。」我们想象,当我们这样说的时候,自己是谦卑的。
但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当然,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要求,成为祂要我们成为的那种受造物。但问题不在于我们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而在于祂创造我们的时候要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祂是发明者,我们只是机器;祂是画家,我们只是画。我们应该如何知道祂要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你看,祂已经让我们变得和原来很不一样了。很久以前,在我们出生之前,当我们还在母腹中的时候,我们就经历了各种不同的阶段。我们曾经像蔬菜,曾经像鱼,只是在后来的阶段,我们才变得像人类的婴儿。如果我们在这些早期的阶段就有意识,我敢说,我们应该很满足于继续做蔬菜或鱼——不应该想变成婴儿。但祂一直都知道祂对我们的计划,并且决心实施它。现在,同样的事情正在更高的层次上发生。我们可能满足于做我们所谓的「普通人」,但祂决心实施一个完全不同的计划。从那个计划退缩,不是谦卑、而是懒惰和怯懦;服从那个计划,不是自负或自大、而是顺服。
我们还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述这个真理的两个方面。一方面,我们千万不要想象,我们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不需要帮助,在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内做一个「体面的」人。如果祂不帮助我们,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可以免于某种严重的罪。另一方面,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圣徒的圣洁或英雄程度,都没有超出上帝决心要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产生的程度。这项工作不会在今生完成,但祂希望我们在离世之前,取得尽可能多的进展。
所以,如果我们遇到困难,一定不要感到惊讶。当一个人转向基督,似乎进展顺利的时候(在某些坏习惯现在得到改正的意义上),他常常觉得,一帆风顺是很自然的事。当麻烦——疾病、金钱烦恼、新的诱惑——出现以后,他就会感到失望。他觉得,这些事情在他过去堕落的时候,可能是必要的,可以唤醒他、促使他悔改。但为什么现在还有呢?因为上帝在强迫他向前,或者向上到一个更高的层次:把他放到他必须比自己以前所梦想的更勇敢、更有耐心或更有爱心的境地。在我们所有人看来,这似乎是不必要的:但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对祂要在我们身上完成的伟大工程有丝毫概念。
我发现我必须从乔治·麦克唐纳那里借用另外一个比喻。把你自己想象成一座活的房子,上帝进来重建那座房子。一开始,也许你能理解祂在做些什么。祂正在疏通下水道、堵住屋顶的漏水,等等;你知道这些工作都是必需的,所以并不感到惊讶。但是,不久以后,祂开始四处敲打房子,让你疼得厉害,而且看起来没有道理。祂到底要干什么呢?解释是:祂正在建造一座与你想象的完全不同的房子——在这里建一幢新的翼楼,在那里加一层楼,建立几座塔楼,开辟几个庭院。你原以为你会变成一个体面的小屋:但祂正在建造一座宫殿。祂打算进来,亲自住在其中。
「你们要完全」的命令,不是理想主义的空谈,也不是命令你去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祂要让我们成为能够顺服这个命令的受造物。祂曾在圣经中说我们是「神」(译注:参见《诗篇》第82篇6节,《约翰福音》第10章14节),祂要使祂的话语成真。如果我们允许祂——因为如果我们选择,也可以阻止祂——祂会把我们中间最软弱、最肮脏的人变成一个男神或女神;一个耀眼、明亮、不朽的受造物,全身跳动着我们现在无法想象的活力、喜乐、智慧和爱;一面明亮的不锈钢镜子,完美地、当然是在较小的程度上、反映出祂自己无限的能力、喜悦和良善。这个过程将是漫长的,有些部分非常痛苦;但那就是我们所注定的。一点也不能少。祂说到做到。
第十章 好人或新人
上帝说到做到。那些将自己交在祂手中的人会变得完全,因为祂是完全的——在爱、智慧、喜乐、美丽和不朽方面都是完全的。这种改变不会在今生完成,因为死亡也是这种治疗的一个重要部分。每个具体的基督徒在离世之前,这种变化会达到什么程度,是不确定的。
我想,现在是考虑一个常见问题的正确时机:如果基督教是真的,为什么不是所有的基督徒都明显比所有的非基督徒好?这个问题背后的东西,部分是非常合理的,部分是根本不合理的。合理的部分是这样的。如果归信基督教并没有改善一个人的外在行为——如果他继续像以前那样势利、恶意、嫉妒或野心勃勃——那么,我认为,我们必须怀疑他的「归信」在很大程度上是想象的。
在一个人最初的归信之后,每一次认为自己取得了进步,都可以用这个标准来检验。良好的感觉、新的洞见、对「宗教」的更大兴趣,除非能让我们的实际行为变得更好,否则毫无意义;就像在生病的时候,如果温度计显示你的体温仍在升高,「感觉好点」并没有多大好处。从这个意义上,外界根据结果来判断基督教,是完全正确的。基督告诉我们,要根据结果来判断,凭着果子就可以认出树来;或者,像我们所说的,布丁好吃的证据在于品尝。当我们基督徒行为恶劣、或者表现不佳时,我们就是在让基督教成为对外界来说不可信的。战时的海报告诉我们,漫不经心的谈话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同样真实的是,漫不经心的生活会付出流言的代价。我们漫不经心的生活,会使外界议论纷纷,让他们有借口对基督教本身的真理产生怀疑。
但是,外界还有另外一种要求结果的方式,也许非常不合逻辑。他们可能不但要求每个人在成为基督徒之后,生命都应该得到改善;还可能要求在自己相信基督教之前,应该看到整个世界被整齐地分成两个阵营——基督徒和非基督徒——并且所有在第一个阵营中的人在任何特定时刻,都应该比第二个阵营中的所有人明显要好。这是不合理的,有几个原因。
(1)首先,现实世界的情况比这复杂得多。世界不是由百分之百的基督徒和百分之百的非基督徒组成的。为数众多的人正在缓慢地不再是基督徒,但仍然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其中一些还是神职人员。还有一些人正在缓慢地成为基督徒,尽管他们还没有这样称呼自己。有些人不接受关于基督的完整基督教教义,但他们被祂如此强烈地吸引,以至于他们在比自己的理解更深的意义上是属于祂的。在其他宗教中,有些人被上帝的隐秘感化力所引导,专注于他们宗教中与基督教一致的部分,从而在不知不觉中属于基督。(译注:这里所谓的「属于基督」,并不是指人可以通过其他宗教或行善得救,否则与本章其他内容冲突。)例如,一个善意的佛教徒可能会越来越专注于佛教中关于慈悲的教义,而将佛教的某些其他教义当作背景,尽管他可能仍会说他相信。早在基督诞生之前,许多善良的异教徒可能就是处于这种情形。当然,总是有很多人只是头脑混乱,大脑里堆积着许多互相矛盾的信念。因此,试图从总体上对基督徒和非基督徒作出判断,是没有太大用处的。从总体上比较猫和狗,甚至男人和女人,都有一些用处,因为人们肯定知道哪个是哪个。此外,一只动物不会缓慢或突然地从狗变成猫。但是,当我们将一般的基督徒与一般的非基督徒进行比较的时候,我们通常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所认识的真实人物,而只是想到我们从小说和报纸中得到的两个模糊概念。如果你想比较坏基督徒和好无神论者,你必须想一想你实际遇到的两个真实样本。除非我们以这种方式落到实处,否则我们只会浪费时间。
(2)假设我们已经来到实质性的问题,现在谈论的不是一个想象中的基督徒和一个想象中的非基督徒,而是我们街坊中两个真实的人。即使这样,我们也必须小心地提出正确的问题。如果基督教是真的,那么它应该遵循:(a)任何基督徒,都会比如果他不是基督徒更好;(b)任何人成为基督徒以后,都会比他以前更好。同样,如果牙膏公司的广告属实,则应该遵循:(a)任何使用它的人,都会比如果不使用它拥有更好的牙齿;(b)如果有人开始使用它,他的牙齿就会得到改善。但要指出的是,使用这种牙膏、并且还从父母那里继承了坏牙的我,牙齿并没有比一些根本不使用任何牙膏的健康年轻黑人更好,这本身并不能证明广告不真实。基督徒贝茨小姐的口舌,可能比不信的迪克·菲尔金更不友善,这件事本身并不能告诉我们基督教是否有效。我们要问的是:如果贝茨小姐不是基督徒,她的口舌会如何呢?如果迪克成为基督徒,他的口舌又会如何呢?贝茨小姐和迪克,由于自然的原因和早年的教养,形成了特定的性格;基督教宣称,如果他们允许,这两种性格会被置于新的管理之下。你有权问的是:如果两人同意这种接管,是否会改善双方的性格。大家都知道,在迪克·菲尔金的案例中被管理的东西,比在贝茨小姐的案例中被管理的要「好」得多,但这不是重点。要判断一个工厂的管理,你不但要考虑产量,还要考虑设备。考虑到A工厂的设备,它能生产出产品,也许就是个奇迹了;考虑到B工厂的一流设备,它的产量虽然很高,但可能还远远低于应有的水平。毫无疑问,A工厂的经理会尽快安装新机器,但这需要时间;与此同时,产量低,并不证明他是个失败者。
(3)现在,让我们再深入一点。A工厂的经理将安装新机器:在基督完成在贝茨小姐身上的工作之前,她确实会变得非常好。但是,如果我们停留在那里,听起来好像基督的唯一目标,就是将贝茨小姐拉到迪克一直以来同样的水平。事实上,我们一直在谈论,好像迪克好得很;好像基督教只是坏人才需要的东西,而好人没有也可以;好像善良就是上帝所要求的一切。但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真相是,在上帝的眼中,迪克·菲尔金需要的「拯救」,丝毫也不比贝茨小姐少。在某种意义上,我马上会解释什么意义,「善良」与这个问题几乎无关。
你不能指望,上帝会像我们一样看待迪克的温和脾气和友善性情。它们是由上帝自己创造的自然原因造成的。既然只是性格,如果迪克的胃口发生变化,它们都会消失。实际上,这种「善良」是上帝给迪克的礼物,不是迪克给上帝的礼物。同样,上帝允许自然原因在一个被几个世纪的罪恶所破坏的世界中工作,在贝茨小姐身上造成了心胸狭窄、神经紧张,这是她大部分坏脾气的原因。上帝打算在祂自己的适当时机,纠正她的这些缺点。但对于上帝来说,这不是业务的关键部分;它没有任何困难,并不是祂所担心的。祂正在观察、等待和努力的东西,甚至对于上帝来说也不容易;因为从这个东西的本质来看,即使是祂,也不能仅靠权能的作为来产生。祂在贝茨小姐和迪克·菲尔金身上都在等待和观察的这个东西,他们可以自由地给上帝、或者自由地拒绝给上帝。他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转向祂,从而实现他们被造的唯一目的呢?他们的自由意志像罗盘的指针一样在内心颤抖。但这是一个有选择能力的指针,它可以指向它的真北,但不是非得这样做。这个指针会转动一圈,稳定下来、指向上帝吗?
上帝可以帮助它这样做,但却不能强迫。可以说,上帝不能伸出自己的手,把它拉到正确的位置,因为那样就不再是自由意志了。它会指向北方吗?这是一切问题的关键所在。贝茨小姐和迪克会把自己的天性交给上帝吗?在那一刻,他们交出或保留的天性是好还是坏,这个问题是次要的。上帝可以解决那个问题。
不要误解我。当然,上帝认为讨厌的天性是一件坏的、可悲的事情;而且,当然,祂认为善良的天性是一件好事——就像面包、阳光或水一样好。但是,这些都是祂赐予我们的好东西,祂创造了迪克健全的神经和良好的胃口,还有丰富的供应。据我们所知,创造美好的事物,并不需要上帝付出任何代价:但是,改变叛逆的意志,却使祂付上了被钉十字架的代价。因为它们是意志,无论是在好人还是在坏人身上,都能拒绝上帝的要求。然后,因为迪克的善良只是自然的一部分,最终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自然本身也将全部消逝。自然原因在迪克身上汇聚,形成了一个令人愉快的心理模式,就像自然原因在夕阳中汇聚,形成了一个令人愉快的色彩模式一样。但是,两者都会很快再次分崩离析,两种模式都会消失,因为这就是自然的运行方式。迪克曾经有机会将——或者更确切地说,让上帝将——这个瞬间的模式转变成一个永恒之灵的美丽:但他没有接受这个机会。
这里有一个悖论。只要迪克不转向上帝,他就认为他的善良是他自己的;而只要他这么想,那就不是他自己的。当迪克意识到他的善良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上帝的礼物,当他把它交还给上帝的时候——就在那时,它开始真正属于他自己。因为现在,迪克开始参与他自己的创造。我们唯一能保留的东西,是我们自由地交给上帝的东西;我们试图为自己保留的,恰恰是我们肯定要失去的。
因此,如果我们在基督徒中发现一些仍然令人讨厌的人,不必感到惊讶。甚至,当你仔细想一想时,坏人可能比好人更多地归向基督,是有原因的。这就是基督在世时,人们反对祂的地方:祂似乎吸引「罪孽深重的人」,那是人们今天仍然反对、而且永远都会反对的。你不明白为什么吗?基督说「你们贫穷的人有福了」,还说「财主进天国是难的」。毫无疑问,祂主要指的是经济上的富人和经济上的穷人。但祂的话不也适用于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富足与贫穷吗?拥有大量金钱的危险之一,是你可能会对金钱可能带来的幸福感到非常满足,以致无法意识到你对上帝的需要。如果一切似乎只要签署支票就可以实现,你可能会忘记自己每时每刻都完全依赖上帝。
现在,很明显,天然的禀赋也带有类似的危险。如果你拥有健全的神经、智慧、健康、声望和良好的教养,那么你可能会对自己的性格非常满意。「为什么要把上帝扯进来?」,你可能会问。一定程度的好行为,对你来说很容易。你不是那些总是被性、嗜睡症、紧张或者坏脾气绊倒的可怜生物之一。每个人都说你是个好人,私下里你也认同;你很可能相信,这些善良都是你自己的作为;你可能很容易不觉得需要更好的良善。通常,拥有所有这些天然良善的人,根本无法认识到自己对基督的需要;直到有一天,这种天然良善让他们失望,他们的自我满足感被粉碎。换句话说,在这种意义上,「财主」进天国是难的。
对于讨厌的人——即那些低微、卑鄙、胆怯、扭曲、冷漠、孤独的人,或者那些多情、感性、不平衡的人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如果他们有任何行善的尝试,立刻就会发现自己需要帮助。这帮助对于他们来说,只能是基督。他们需要背起十字架跟从——否则只会绝望。他们是迷失的羊,祂特地来找他们。他们在一种非常真实和可怕的意义上,是「贫穷的人」;祂祝福他们。他们是祂所关注的「罪孽深重的一群人」——当然,法利赛人仍然会像当初一样说:「如果基督教能分辨一点是非,那些人就不会成为基督徒。」
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这或者是警告,或者是鼓励。如果你是一个好人——如果美德对你来说很容易——当心!给你的越多,对你的期望也越高。如果你把上帝通过自然赐给你的礼物,误认为是你自己的优点,如果你满足于仅仅做个好人,你仍然是一个叛逆者:所有这些礼物,只会使你的堕落更加可怕,使你的败坏更加复杂,使你的坏影响更大。魔鬼曾经是天使长,牠的天赋远远超过你,就像你远远超过黑猩猩一样。
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可怜的人——在一个充满庸俗嫉妒和毫无意义的争吵的家庭里,深受悲惨教养的毒害——背负着你无法选择的某种令人厌恶的性变态——日复一日地被自卑情结所困扰,使你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大发雷霆——不要绝望。上帝知道这一切,你是祂祝福的穷人之一。祂知道你努力要开的那辆车有多破。继续努力,做你能做的;将来有一天,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但也许比那早得多,祂会把那辆破车扔到废品堆里,给你一辆新的。然后,你可能会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惊讶——尤其是你自己:因为你是在一所艰苦的学校里学会了驾驶。有在后的,将要在前;有在前的,将要在后。(译注:参见《路加福音》第13章30节)。
「善良」——健康的、完整的人格——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我们必须尽我们的力量,尝试一切医学、教育、经济和政zh i手段,以便创造一个让尽可能多的人成为「好人」的世界;就像我们必须努力创造一个人人都有饭吃的世界一样。但是,我们千万不要认为,让每个人成为好人,就是拯救了他们的灵魂。一个由好人组成的世界,人人满足于自己的善良、不再向远处看、背离上帝,和一个悲惨世界同样急需拯救——甚至可能更难拯救。
因为,单纯的改善不是救赎,虽然救赎总是能够、甚至此时此地就能够改善人,并且最终会把他们改善到我们无法想象的程度。上帝成为人,是为了将受造物变成儿子;不只是为了产生更好的旧人,而是为了产生一种新人。这不像教马跳得越来越好,而像把马变成有翅膀的生物。当然,一旦马长出了翅膀,它就会飞越以前永远无法跨越的栅栏,并在比赛中击败天然的马。但是,可能有一段时间,当翅膀刚刚开始生长的时候,它还不能这样做;在那个阶段,它肩上的肿块——没有人能看出它们会长成翅膀——甚至可能会让它看起来很尴尬。
在这个问题上,也许我们已经花费了太长时间。如果你想要的是一个反对基督教的论据——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开始害怕基督教是真时,我是多么急切地寻找这些论据——你很容易找到一些愚蠢和不令人满意的基督徒,然后说:「这就是你吹嘘的新人?把旧的给我。」但是,一旦你开始看到基督教在其他方面是可能的,你就会在心里知道,这只是在回避问题。你能真正了解其他人的灵魂——他们的诱惑、他们的机会、他们的挣扎吗?在整个创造中,你只知道一个灵魂:它是唯一一个命运在你手中的灵魂。如果有一位上帝,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单独与祂面对的。你不能用对你隔壁邻居的猜测,或者对你读过书本中的记忆来推却祂。当我们称之为「自然」或「现实世界」的麻醉迷雾消失,而你一直站立在祂面前的存在(译注:指上帝)变得触手可及、就在眼前和无法回避的时候,所以那些无稽之谈和道听途说还有意义吗?你还能记得它吗?
第十一章 新人
在上一章,我把基督创造新人的工作,比喻成把一匹马变成带翅膀生物的过程。我用这样一个极端的例子来强调一点,它不仅仅是改进、而是转化。在自然界中,与它最接近的例子,是我们可以通过对昆虫施加某些射线,使它们发生显著的转化。有些人认为这就是进化的工作方式,进化所依赖的生物变化,可能是由来自外太空的射线产生的。当然,一旦发生了变化,他们所谓的「自然选择」就会对它们起作用:有用的变化会生存下来,而其他的会被淘汰。
如果一个现代人将基督教思想与进化论联系起来,也许能最好地理解它。现在,每个人都知道进化论,虽然一些受过教育的人不相信它:每个人都被告知,人类是从低等的生命进化而来的。因此,人们经常想知道:「下一步是什么?超越人类的什么时候会出现?」富有想象力的作家,有时会尝试描绘下一步——他们称他为「超人」;但是,他们通常只会成功地想象出一个比我们知道的更糟糕的人,然后试图通过增加额外的腿或手来弥补这一点。但是,假设下一步与之前有更大的不同,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不是很有可能的吗?几千个世纪以前,巨大的、重盔甲的生物被进化出来。如果当时有人正在观察进化的过程,他可能会期待盔甲会越来越重。但他错了。未来有一个隐秘的计划,当时没有任何事情会让他期待,未来会突然出现一群小小的、赤裸的、没有盔甲的东西,他们的大脑更好;有了这些大脑,他们将要主宰整个星球。他们不但将拥有比史前巨兽更大的力量,而且还将拥有一种新的力量。下一步不但会有所不同,而且会有一种新的不同。进化之流不会按照他所看到的方向流动,它实际上将会急转弯。
现在,在我看来,大多数关于「下一步」的流行猜测,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人们看到、至少他们认为自己看到,人类正在发展出更强大的大脑,正在更好地掌控大自然。因为他们认为进化之流正在朝那个方向流动,所以他们想象它会继续朝那个方向流动。但是,我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下一步」将是全新的,它会朝着你做梦也想不到的方向发展。除非确实如此,否则几乎不值得称之为新的一步。我应该期待的不仅仅是不同,而是一种新的不同;我应该期待的不仅仅是改变,而是一种产生改变的新方法。或者,用一种自相矛盾的说法,我应该期待进化的下一个阶段,根本不是进化的一个阶段;应该期待进化本身作为一种产生变化的方法,将被取代。最后,如果事情发生的时候,很少有人注意到它正在发生,我也不应该感到惊讶。
现在,如果你愿意用这些术语来谈论,基督教的观点就是:「下一步」已经出现,并且它真的很新。这不是从聪明人到更聪明的人的变化:而是朝着完全不同方向的变化——从上帝的受造物到上帝的儿子的变化。 第一个例子出现在两千年前的巴勒斯坦。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变化根本不是「进化」,因为它不是从各种事件的自然过程中产生的东西,而是从外部进入自然的东西。但这正是我应该期待的。我们通过研究过去,得出了「进化」的观念。如果有真正的新奇事物,那么我们基于过去的观念,当然不能真正涵盖它们。实际上,这一新步骤与以往所有步骤的不同之处,不仅在于来自自然外部,而且还体现在其他几个方面。
(1)它不通过有性生殖进行。我们有必要对此感到惊讶吗?在性出现之前,曾经有一段时间,繁衍是通过种种其他的手段。因此,我们可能已经期待性会消失的时候;或者,就像目前实际上发生的,性虽然继续存在,但已经不再作为繁衍的主要手段。
(2)在更早的阶段,生物体对于迈出新的一步,要么别无选择、要么很少选择。进步主要是临到它们身上的事情,而不是它们自己所做的事情。但是,新的一步,从作受造物到作儿子的一步,是自愿的,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是自愿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不是自愿的,不是说我们自己可以选择接受它,或者甚至可以想象它;但它是自愿的,因为当它提供给我们的时候,我们可以拒绝它。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可以退缩,我们可以把脚粘在地上,不加入新人类的行列。
(3)我称基督为新人的「第一个例子」。但是,祂当然远不止于此。祂不仅是一个新人,一个物种的标本;祂就是新人,祂是所有新人的起源、核心和生命。祂自愿进入被造的宇宙,带着新生命Zoe;当然,我是指对我们来说是新的,Zoe在它自己的地方永远存在。祂不是通过遗传,而通过我所说的「好的感染」传递它。每个得到它的人,都通过与祂的个人接触得到它,人「在祂里面」得到更新。
(4)这一步迈出的速度,也与以往不同。与人类在这个星球上的发展相比,基督教在人类中的传播就像是一道闪电——因为两千年在宇宙的历史上几乎算不了什么。永远不要忘记,我们仍然是「早期的基督徒」。让我们希望,我们之间目前有害和浪费的分裂是一种婴儿期的疾病:我们还在长牙。毫无疑问,外界的想法正好相反,它认为我们行将就木,但以前他们就常常这样认为。一次又一次地,它认为基督教正在死去,死于外部的迫害或内部的腐败,死于伊斯兰教的兴起、物理学的兴起、大规模反基督教g e命运动的兴起。但是,每次都让世界失望了。它的第一个失望是在十字架上,那个人又活了。在某种意义上说——我很清楚这在他们看来是多么不公平——这种复活从那以后就不断发生。他们不断杀死祂所开始的东西:每次,当他们在坟墓上拍打泥土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它还活着,甚至已经在一个新的地方发展起来了。难怪他们会恨我们。
(5)赌注更高。因为在早期的各步中退后,一个受造物失去的,最多是地球上几年的生命,甚至连这些也不会损失。但在这一步中退后,我们失去的是最严格意义上的「无限」赏赐。因为现在,关键的时刻已经到来。经过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上帝将自然引领到这样一个阶段,(译注:本章是用进化论的术语来帮助非基督徒理解,并非作者认同进化论。)可以产生出能脱离自然、变为「众神」的受造物,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们会允许自己脱离吗?在某种程度上,这就像分娩的危机。在我们复活并跟随基督之前,我们仍然是自然的一部分,仍然在我们伟大母亲的子宫中。她孕育已久,非常痛苦、急不可待,但已经到了高潮。伟大的时刻已经到来,一切都已就绪,医生已经来了,分娩会「顺利进行」吗?当然,它与普通的分娩有一点重要的不同。在普通的分娩中,婴儿没有太多选择,这里有。我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婴儿如果有选择,会做些什么。它可能更愿意待在子宫的黑暗、温暖与安全中,因为它当然会认为子宫意味着安全。那就是错误的所在,因为如果它留在那里,就会胎死腹中。
从这个观点上,事情已经发生了:新的一步已经迈出,并且正在迈出,新人已经遍布地球各处。正如我已经承认的那样,有些人仍然难以辨认,但其他是可以辨认的。我们时不时会遇见他们,他们的声音和面孔与我们不同:更洪亮、更安静,更快乐、更容光焕发。他们从我们大多数人离开的地方开始。我说他们是可以辨认的,但你必须知道要寻找什么。他们不会很像你从一般阅读中形成的「宗教人士」的观念。他们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当他们真的在善待你的时候,你往往会认为是你在善待他们。他们比其他人更爱你,对你的需要却更少。(我们必须克服被需要的欲望:在一些善良的人、特别是女性中,这是所有的诱惑中最难抗拒的。)他们通常似乎有很多时间:你会好奇这些时间是怎么来的。当你认出其中一个时,你会更容易认出下一个。我强烈怀疑(但我怎么知道呢?),他们能跨越肤色、性别、阶级、年龄、甚至信条的每个障碍,立刻并且准确地认出了彼此。这样一来,成为圣洁就如同加入了一个秘密会社,至少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但是,你千万不要想象,新人在一般意义上都是相同的。我在最后一卷中所说的很多内容,可能会让你认为那注定是这样的。成为新人,意味着失去我们现在所说的「自己」。我们必须离开自己、进入基督。祂的意愿要成为我们的,我们要想祂所想的,正如圣经所说的:「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如果基督是一位,如果祂要这样进入我们所有人里面,我们岂不就会完全一样了吗?听起来确实如此,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在这里,我们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例子;因为,当然,没有任何两件事物之间的关系,和造物主与其造物之间的关系完全一样。但是,我会尝试举两个非常不完美的例子,可能可以提示真相。想象一下,有很多人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你来了,努力向他们描述光是什么样的。你可能会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进入光里,同样的光会照到他们所有人身上,他们全都会反射光,从而变成我们所说的可见的。你不觉得他们很可能会想象,既然他们都接受同样的光,并且都以相同的方式对它作出反应(即,都反射光),所以他们将看起来都一样吗?而你和我都知道,光实际上会带出、或显示他们有多么不同。或者再假设一个对盐一无所知的人。你给了他一小撮盐,他体验到一种独特的、强烈的味道。然后你告诉他,在你的国家,人们在所有的烹饪中都使用盐。他难道不会回答说:「那样的话,我想,你们所有的菜味道都一样,因为你刚才给我的东西味道太浓了,它会扼杀其他所有东西的味道。」但你和我都知道,盐的真正作用恰恰相反。它不但不会扼杀鸡蛋、牛肚和卷心菜的味道,实际上还把这些味道带出来了。在你放盐之前,它们不会显出真正的味道。当然,我警告过你,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你毕竟可以通过放太多的盐,来扼杀其他的味道;但一个人身上的基督再多,也不会扼杀自己人格的味道。这些例子只是尽我所能。
基督和我们也像这样。我们越是脱离我们现在所说的「我们自己」,让祂接管我们,我们就越真实地成为我们自己。祂是如此丰富,以致成千上万个千差万别的「小基督」,仍然太少,无法将祂完全地彰显出来。祂创造了他们所有的人。祂发明了——就像小说家发明小说中的人物一样——所有不同的人,你和我是有意地彼此不同。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真正的自我,都在祂里面等待着我们。没有祂,试图「做我自己」是没有用处的。我越抗拒祂、试图靠自己生活,我就越会被自己的遗传、教养、环境和自然欲望所支配。
实际上,我如此骄傲地称为「我自己」的那个东西,只不过是我从未开始、也无法停止的各种事件列车的交汇处;而我所谓的「我的愿望」,只不过是我的肉体抛出的欲望,或者是别人的思想灌输给我的,甚至是魔鬼向我暗示的。我把在火车包厢里向对面的女孩求爱,视为自己很有个性、极具鉴赏力的决定,而真正的起源可能是鸡蛋、酒精和一夜好觉。我所认为的个人政zh i理想,真正的起源可能是宣传。在我的自然状态下,我几乎很难像我想相信的那样:我称之为「我」的大部分东西,都可以很容易被解释掉。只有当我转向基督,当我把自己交给祂的人格时,我才第一次开始拥有自己真正的人格。
在本卷的开头,我说在上帝里有人格。现在,我要进一步说,在上帝之外没有真正的人格。除非你已经把你的自我交给祂,否则你将不会拥有真正的自我。在最「自然」的人中间最能找到相同点,而不是在那些顺服基督的人中间。所有的大暴君和大征服者是多么千篇一律地相像,而那些圣徒却是多么荣耀地不同。
但是,你必须真正放弃自我。可以这么说,你必须「盲目地」扔掉它。基督确实会給你一个真正的人格:但你不能为了那个去找祂。只要你在乎的还是你自己的人格,你就根本没有去找祂。第一步是尝试完全忘记自我。只要你还在寻找它,你真正的、新的自我就不会出现。它是基督的,也是你的;是你的,只是因为它是基督的。当你寻找基督时,它就会到来。这听起来很奇怪吗?你知道,同样的原则也适用于更多的日常事务。即使在社交生活中,除非你停止思考你正在制造什么样的印象,否则你永远不会给别人留下好印象。
即使在文学和艺术领域,也没有一个在意原创的人会成为原创;然而,如果你只是试图说真话,却不关心以前已经被讲过多少次,十有八九你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原创。这个原则贯穿整个生活的始终。放弃自己,你会找到真正的自己。丧掉你的生命,你会拯救它。每天顺服于死亡,你的抱负、挚爱心愿的死亡,最终是整个身体的死亡:用你生命的每一根纤维去顺服,你会找到永生。什么都不要保留。你没有放弃的东西,永远都不会真正是你的;在你里面还没有死的东西,永远都不会从死里复活。寻找你自己,你最终只会找到仇恨、孤独、绝望、愤怒、毁灭和朽坏。但是,寻找基督,你会找到祂,以及在祂里面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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