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谈史蒂芬▪斯皮尔伯格电影《头号玩家》

年逾古稀的斯皮尔伯格也拍高精尖的科幻电影了？当朋友告诉我《头号玩家》是他老人家导演的时，我真还有些不相信。后来，到剧场一看，真是各种高新科技和奇妙想象的展示：VR眼镜、奇幻绿洲、任意变形、飞车狂飙、魔兽争战、美女变髑髅，浴池成血海……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可是越往后看，就慢慢看出这还是老斯皮尔伯格，他用变幻莫测的声像、天马行空的想象讲述了一些古老的道理。

电影的主线是：幻想空间“绿洲”创始人哈利迪去世前留下了一个竞赛游戏，参加游戏者只要通过三关，拿到三把金钥匙，就可以获得彩蛋，从而成为这价值5000亿美元的游戏公司继承人。于是万人瞩目，街谈巷议，各路游戏高手也都争先恐后来一试身手，一决高下。

在游戏中的化身为帕西法尔的韦德·沃兹在竞赛中独领风骚，一路领先。那么，他是如何做到的？这里面又蕴藏着什么玄机或哲理呢？我们先来看他们所面临的第一关。第一关是飞车狂飙，看谁首先到达终点。我们看到一开始是万车奔腾，但不久就因各种拦阻、攻击以及互相间的碰撞而车毁人亡，能够接近终点的只剩下帕西法尔和萨曼莎·库克化身的阿尔迪弥斯了。关键时刻，帕西法尔感觉不对，停止了冲刺，而只看到前方一片空阔的阿尔迪弥斯以为胜利在望，一踩油门，奋力向前冲，没有想到道路尽头突然跳出来人猿泰山将飞车一把抓在手中，幸亏帕西法尔早有预料，才把阿尔迪弥斯救了下来。

帕西法尔认识到一昧勇往直前此路不通，就从了解研究哈利迪其人入手来破解这个难题。他去哈利迪档案馆调出哈利迪以往经历的真实还原影像，反复琢磨，终于找到了秘诀。哈利迪是一个不喜欢规则的人，他的游戏也超出了常规。大家都以为比赛是奋力争先，他的答案却与众不同。随后的第二场比赛中，当万辆飞车绝尘而去的时候，帕西法尔却按兵不动，反而回车向后，结果，轻轻松松进入了美丽花园，从哈利迪手中得到了第一把金钥匙。

斯皮尔伯格是要告诉我们：人生的道路不止一条，不要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争高低，比速度，互不相让，你死我活。而是退一步天地皆宽，另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这不真是现代人的一剂良药吗？现在，谁不是在赛道上，竞争中？我们对下一代都是这样揪心，“不要让他们输在起跑线上。”成为许多家长的动员令，而且起跑线不断迁移，从小学到幼儿园，到两三岁，甚至到胎儿期。可是，人生真的仅仅是一场赛跑吗？大家所奔的那个方向真的是我们的目标吗？如果方向错了，那么跑得越快，就离目标越远。这就是中国古老的南辕北辙的道理啊！像帕西法尔那样来个脑筋急转弯吧！“为什么不可以后退？为什么不能回归游戏本身，就只要一次就这一次，油门踩到底，回到最初的样子。”当然，我们真正要回到的是上帝创造的最初样子，更要进入上帝所创造的新天新地。

旧约时代的哲人早就指出：“有一条路人以为正。至终成为死亡之路。”（《箴言》14：12）耶稣基督更明确地告诉我们：“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马太福音》7：13-14）

第二道难关的线索在哪里呢？还是要从哈利迪过去的生活中去寻找。帕西法尔一举成名之后，哈利迪档案馆也不再门可罗雀，而是门庭若市了。帕西法尔依靠阿尔迪弥斯给他的伪装才能够摆脱诸多粉丝们的纠缠，安静进入档案馆继续进行他对哈利迪的研究。如果说，第一把金钥匙是关乎工作原则的话，那么，第二把金钥匙指示的是爱情伦理。帕西法尔在档案馆中发现了哈利迪的情感秘密，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可不幸的是那个女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她就是莫罗夫人。帕西法尔和朋友们找到并进入了当年哈利迪与莫罗夫人约会的那个剧场。他的朋友不经意进入了一个房间，看到浴缸中坐着一位裸体美女，刚开始他慌乱地退了回来，可到底经不住诱惑，再次走了进去。没有想到美女变成了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而且还拿着一把斧头，二话没说照着他就劈过来。他左推右挡，东跌西撞，连滚带爬，落荒而逃，幸亏帕西法尔他们出手相救，才抢下他一条性命。最后，男人们全部撤下，阿尔迪弥斯单刀赴会，战胜群魔之后，才从莫罗夫人手中得到了第二把金钥匙。哈利迪的金句是：“我没有迈出那一步”。就是说，尽管他非常爱莫罗夫人，但是，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没有吻她，没有进一步陷进去——继续犯奸淫之罪。“你们听见有话说，不可奸淫。只是我告诉你们，凡看见妇女就动淫念的，这人心里已经与她犯奸淫了。”（《马太福音》5：27-28）

“你只知道我让你知道的，你只了解我想让你了解的，而那并不是我。”哈利迪这句话也表明罪恶常常潜藏在心灵深处，连当事人自己也自觉不自觉地为之遮掩庇护。“谁能知道自己的错失呢？愿你赦免我隐而未现的过错。求你拦阻仆人，不犯任意妄为的罪。不容这罪辖制我。我便完全，免犯大罪。耶和华我的磐石，我的救赎主啊，愿我口中的言语，心里的意念，在你面前蒙悦纳。”（《诗篇》19：12-14）

第三关即最后一关讲的是如何面对贪心。一个竞争者抢在帕西法尔前面破局，赢得了游戏胜利，当他迫不及待地要点击获得金钥匙的按键时，没有想到，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了，他一下子掉了下去。这让帕西法尔领悟到：游戏的赢家并不是真正的最后赢家，游戏不过是一场考验。后来，当他面对继承“绿洲”全部产业的合同并就要下笔签字时，也突然意识到：这也同样是一场考验。独自占有“绿洲”——这是极大的贪婪。他住手了，转而宣布他不能独占，“绿洲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他要与几个同生共死艰难奋战的伙伴共同管理与分享之。

“心中背道的，必满得自己的结果。善人必从自己的行为，得以知足。”（《箴言》14：14）“贪财是万恶之根。有人贪恋钱财，就被引诱离了真道，用许多愁苦把自己刺透了”（《提摩太前书》6：10）

这样，他顺利过关，被哈利迪请入家中，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彩蛋。其实，这枚彩蛋并不是多么精致，甚至一点也不神奇，也就是孩子们所喜爱的一个玩具或装饰品吧！正好，哈利迪的客厅中也坐着一个小男孩。彩蛋其实是平凡生活的象征。幸福不在于拥有稀世之宝，或亿万财富，也不在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幸福就在平平淡淡与亲人共处的生活中。为了不让人们沉溺于游戏，韦德·沃兹和他的伙伴们还规定：游戏公司每周关闭两天，让人们可以尽情享受现实生活的美好，与亲友更直接地亲近。哈利迪对韦德·沃兹说：“谢谢你玩我的游戏！”这表达了他的人生理想被理解的欣慰与希望它被继续传承下去的愿望。

游戏的重要规则，本来是爱拼才会赢，过关斩将，独占鳌头，而斯皮尔伯格实际上是反着来的，哈利迪就是不喜欢规则的。贯穿在整个彩蛋游戏中的红线是退步精神，退才能赢。帕西法尔在飞车大赛中退了，哈利迪在情感生活中退了，帕西法尔在合同签字时退了。在各种诱惑面前却步退让，这才是斯皮尔伯格要表达的人生哲学，也是他给各路游戏高手的一副清凉剂。当然，一个人要有夺冠的实力，才谈得上真正的退让，如果是无可奈何，别无选择，那就是甘拜下风了。

还有，韦德·沃兹一直是一个独行侠，独自居住在叠楼区，也是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借助高科技装备进入“绿洲”，他也总是宣称自己不愿与人搭伙。尽管他凭个人的机智获得了第一把金钥匙，可后来的事却不是他一人能够搞定的。光进入哈利迪档案馆就需要阿尔迪弥斯的帮助，更何况还要攻入金球帝国，与老奸巨猾手段凶狠的索伦托决一死战呢。在一次又一次与庞大敌人的较量中，他结识了一班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了一个精诚团结的团队。“一个人有朋友就不算失败。”别看他们年龄不大，貌不惊人，甚至有的是仅仅十来岁的孩子，可是个个都身怀绝技，能独当一面。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韦德·沃兹还不仅依靠这支精英团队，而且还更广泛地发动群众。在最后的决战中，他发起了现场直播，让现实中的民众戴上设备参与了攻打金球帝国的战斗，也在街头起来保护他们所乘坐的老式邮车。线上与线下的共同努力，使他们终于赢得了这场争战的最后胜利。索伦托凭借的是金钱的力量，韦德·沃兹依靠的是更为广大的民众。这幕场景不由得让我们回想起2016年11月在美国发生的特朗普对希拉里的选战胜利。

在信仰生活中，一方面，我们“不可叫人小看你年轻。总要在言语，行为，爱心，信心，清洁上，都作信徒的榜样。”（《提摩太前书》4:12）另一方面，“凡事不可结党，不可贪图虚浮的荣耀。只要存心谦卑，各人看别人比自己强。”（《腓立比书》2:3），而最终的目标是“为要成全圣徒，各尽其职，建立基督的身体。”（《以弗所书》4：12）

韦德·沃兹脱险后，从老式邮车上走下来，发现伸出手来迎接他的莫罗先生正是“绿洲”中哈利迪档案馆的馆长，正是他引领帕西法尔一步步解开了哈利迪的生活与命运之谜，也就帮助他找到了一把把金钥匙。

虚拟的“绿洲”是现实世界的延伸，是人创造的另一个世界。斯皮尔伯格对游戏表示了一定的认可。“大家来到绿洲是因为可以做各种事，但是他们沉沦于此是为了不一样的人生。”“只用功不玩耍，聪明孩子也变傻。”人可以在其中极尽各种各样的可能，但它还是离不开现实，特别是人的真实本性还是反映与表现在其中。人能够胜过虚拟世界中的种种诱惑，也就能够在现实生活中找到真正的幸福。韦德·沃兹在现实中，不只与同伴们获得了对“绿洲”的经营权，而且收获了与萨曼莎的爱情。现实有很多的不完美，就像萨曼莎额头上有一大块明显的胎记一样，但它有时候也可以用乌黑的秀发遮掩过去。“即使现实再令我恐惧，再令我痛苦，也只有在现实中，我才能真正吃顿好饭。”

电影中的现实不是今天的现实，而是2045年的现实。可是谁有能说它绝对不是今天的现实呢？这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部影片还融合了以往流行音乐、科幻电影和网络游戏等诸多元素，如音乐引用了琼·杰特的《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吉恩·怀尔德的《Pure Imagination》以及威猛、杜兰杜兰的歌曲等，电影涉及了《回到未来》、《阿基拉》、《黑客帝国》、《人猿泰山》、《盗梦空间》、《古墓丽影》等，游戏穿插了《龙与地下城》、《鸵鸟骑士》、《达格拉斯地堡》、《闪灵》、《街头霸王》以及《暗黑之虎》、《魔域》、《暴风雨》等，让人足足过了把怀旧瘾。“当我们这代人在游戏里砥砺成长，超越地域结交最真实的友谊，跨过虚拟收获最纯真的爱情。当游戏为代表的流行文化终于戴上光环，成为被传颂的伟大故事，让我们激动欢笑流泪，这意味着，一代人的怕与爱被认可了。”

影片主人公的名字更具有深刻的寓意。帕西法尔是西方中世纪传说中的圣杯骑士，后来，德国作曲家瓦格纳根据这个传说创作了歌剧《帕西法尔》。在剧中，帕西法尔是预言中那个“因同情而获得智慧的纯洁愚者。”他母亲贺翠莱德因丈夫贾姆雷特在阿拉伯战死沙场，便在远避战争的荒野中将帕西法尔养育长大。后来他出外旅行久久不归，母亲因思念而憔悴，最后心碎而死。后来，帕西法尔识破了巫师克林莎施的美人计，拒接了美女孔德丽的诱惑，夺回圣矛并用它治愈了国王安福塔斯的伤口。森林恢复了美丽和宁静，阳光照射进了教堂和殿宇。

影片中的帕西法尔在寻找彩蛋的过程中，重新经历了哈利迪的人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获得了最后的成功。哈利迪也好，帕西法尔也罢，他们都是不同时代的传说中的帕西法尔。就是说，他们都因保守纯洁的心，抵制了成功、美色、财富等各种各样的诱惑，最终完成了所肩负的使命，获得了幸福的人生。

这正引证了圣经所言：“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倚靠自己的聪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认定他，他必指引你的路。”（《箴言》3：5-6）

【原题目】如何赢得人生的彩蛋？——谈史蒂芬?斯皮尔伯格电影《头号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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