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蒲扇的老人

       又是一年暑伏到了，天气炎热，植物疯长，这季节，于大人于孩子，活生生都是热都是燥。

 

　　昨天，离家附近的村庄有会，集市上有各样小吃和衣裳，小孩子嘴馋想去自不必说，看看翠绿多姿的庄稼，听听悦耳可人的蝉鸣鸟叫，吸吸氤氲清新的空气，把身心放在这样的情景中，那是难得的回归。

 

　　在集市上，我带着孩子转了一大圈，最后在一个卖蒲扇的残疾老人面前停下了脚步。他的卑微与乐观，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老人坐在市集的一角，他的面前，放了一堆蒲扇，旁边还放了个修鞋的机器。

 

　　过了几分钟，有个少妇，走过来了。看见妇人靠近，老人热情地把扇子递过来：“夫人，买把扇子吧，三元一把！”夫人拿着扇子看看摇了摇头，说，我家有空调，用不上这些扇子。老人有些失落，也苦笑一下：“唉！这么好的扇子，大热天却卖不出去……”

 

　　老人吆喝了一会儿，开始吃中午饭，午饭是几根油条和一瓶矿泉水，显然这顿午餐很敷衍。我问老人：“老伯住哪里呢？”他顿了一下，说：“家住王洛。”有位妇人接过话头：“王洛是在襄县，离这里有二十里喔！”“那您赶会卖蒲扇多少年了？”“有四十多年了，像我这种残疾人，重活干不动啊。”老人接着说。我怔住了，现在这个年代，有谁还需要蒲扇呢，他却坚持这么多年……

 

　　我问他的年龄，他说75岁了。我问他的家庭，他说曾经娶过媳妇，可在三十岁残疾之后，媳妇就跟着别人跑了。在说话的空当，有一个老太太停下脚步，拿着扇子看了看，还嫌贵，后来丢下扇子走开了。

 

　　老人吃完油条，就着矿泉水吃药，我看见他手里的药瓶上写着速效救心丸。他带着病顶着烈日来卖扇子，本来满怀希望，没想到一上午都没开张。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心酸。临走时对他说：“老伯，我买十把扇子！”他有些吃惊地望着我，说：“你怎么买这么多扇子？”我说：“您的扇子很精美古典，我家没用空调，人又多，用得着。”他用有些微颤的手把这些扇子装到塑料袋里递给我。显然，他也知道，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能买十把蒲扇，已是对他莫大的支持。

 

 

　　我把钱给了他，又送给他一包点心，他退让了一番，不好意思地收下了，我说：“老伯，像您这个岁数的人，饭要吃好，不能凑合，更应该给灵魂找个家了，有空可以去附近的教会听道信主。这样，今生有盼望得福分，来世得永生。”

 

　　他专注地听着，感觉很新奇，笑了笑，又一脸地茫然。

 

　　我转身离开的刹那，他说：“那是，那是，我知道信主的人都是好人，我看姑娘眉毛里藏珠，也是个聪明有福之人……”听着他朴实的话，我笑了笑，鼻子又忍不住猛地一酸……

 

　　离开老人的摊位，我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养父生前的身影，多少个这样的夏日，也是在这样的集市，老父亲在那里卖笊篱和笤帚，多少个中午，没有开张就不舍得吃饭，有好几次，还收到几个年轻人给的百元假钞，害得我连学费都没凑齐，回忆起往事，泪水不自觉地模糊了双眼，一首老歌开始在耳畔响起——“寒冷夜里挡不住前行，风刺我的脸，雪割我的口，拖着脚步还能走多久？有谁来买我的火柴，有谁将一根根希望全部点燃……”

 

　　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的光还是那么毒辣。我碰见了一群来赶会的妇人，我挥舞着手里的扇子，怂恿她们都去买老人的扇子，她们也欣然答应了。集市上的人多了，老人的生意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灵魂也会苏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