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泪

　　那一年我读小学四年级，那一天我第一次独自骑了30多里的自行车，那一次我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眼泪。

　　已经记不起具体什么原因去三十多里外的外婆家做客，只记得那天亲朋满座，热闹非凡。下午时分一些亲友便陆续离开。甚至也记不起什么理由让我坚持一定要当天回家，傍晚时分，望着渐渐下沉的夕阳，我不停催促母亲。一向对我疼爱有加的外婆在厨房忙晚饭，还不时游说我留下来，那些计划留宿的亲戚和母亲聊个不停，母亲答应着我，脚却像生了根一样，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索性径自推出自行车迎着晚霞独自上路，来外婆家前我学会骑自行车没多久，终于告别了母亲自行车前梁上带弟弟后座上载我的日子。金色的晚霞慢慢变成灰色，秋天向晚的风有些凉，绕过四五个村落弯弯曲曲的小路，骑到柏油路时天已渐渐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也稀稀落落，我脚下踩的更快了。一个半小时后回到家时，已是灯火通明，爸爸看我一人回来大吃一惊，我得意地炫耀，那些母亲一不留神还会记错的小路，我完全没绕错路。我刚坐下拿起筷子接过爸爸盛的晚饭，门外传来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响声，“丫头回来了吗？”是母亲焦灼的声音。话音未落，母亲裹挟着门外的凉风已站在了门口。

　　“你还有心情吃饭！”母亲冲到我面，眼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巴掌已重重落在我的背上。我感到无限委屈，不解地抬头看母亲高高举起的手，我吓呆在那里，大滴大滴的泪从母亲面颊上滑落下来，我从未见过母亲这样。

　　天这么晚了路由这么远，你怎么敢自己走！那么多的岔路口，记错路怎么办?路两旁那么高的庄稼，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一转眼看不到你这丫头又看不到自行车我就担心，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可就是追不上。上柏油路没多久就听对面骑车的人说前面发生了车祸，撞死了一个人，我的腿吓到软得没办法踩车，好容易骑到出事地点才知道出事的是个老人，一刻不敢停往回赶……母亲连珠炮一样向我吼着，瘫坐在地上，泪水不停地涌出来……

　　许多许多年后，我依然会记起母亲的眼泪，尤其在我固执己见和鲁莽行事时。十岁少不更事的我很难完全理解母亲的担心和管教，但我能体会那眼泪里的爱；今天有限的我不能全然参透天父的美意，但我知道知道无论是杖的引导和杆的管教都是因为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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