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

　　但有雾气上腾，滋润遍地（创世纪2:6）

　　周三傍晚大雾，我坐公交车去教堂。车窗上蒙了一层雾气，外面的街道一片模糊，各种灯光失去往日的傲气，绵软地瘫在车窗上，匆匆而过的人影飘忽其中；店铺门头上的led广告牌滚动着的血红大字，也被消融成一滩血迹，涂抹在雾气中。

　　车内很沉闷，旅客们沉默无语，大家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不敢随意说话，任凭汽车把他们拉向茫茫的尽头。不知道那尽头是何方，也不知道云雾的外面是什么，更不清楚是下一站在何地，会有谁下车？迎接他的是什么样的世界？一切似乎都是谜。

　　汽车开动，街灯变幻，一路忽明忽暗，行人们的身影被甩向后方。黑暗处是什么？是小区？是学校？还是废弃的工地？那明亮处是什么？是澡堂？是酒店？还是热闹的商场？我很想看清这个世界，于是，在车窗上一横一竖画了一个大十字架。

　　外面的世界顿时清晰起来，一切都在被擦净的十字架中洁净了。世界到底有多远，全掌握在十字架的一横中，天地到底有多高，尽控制在十字架的一竖里。街上的灯光被雾气包裹着，柔和抛向路人，而汽车的远光灯试图劈开一条通路，给宁静的城市留下了一道道划痕。

　　车窗上的十字架一路清洗着沉睡的城市，清晰了小区，清晰了学校，清晰了公园。但澡堂、饭馆、商场上的灯光依旧刺眼，穿过雾气扎向车窗上的十字架，led广告牌的血红大字被雾气搓揉成模糊的一团，投向十字架的中央。

　　这时，十字架的两端淌下两滴水珠，划出两道泪痕，在红光的映照下，又仿佛是两道血痕。血痕所经之处，整个街道也明亮起来。

　　汽车快要到站时，血痕越来越密集，窗前行人的身影也被清晰地显现出来。当十字架的形状悄悄隐去，最后一滴血痕淌下时，我也到了站，随人流流淌而下。

　　汽车进入雾气中，尾灯留下一道血痕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沿着那血痕的方向追寻消失的十字架，绕过几杆红色的信号灯后，便来到雾气深处的小教堂。
 

　　TAG：夜雾 教堂 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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