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一炉火

 

　　夜色笼罩，窗外寒风呼啸，室内一灯荧然，倍感凄清，于是我披上一件棉衣，进了母亲卧室。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精神萎靡不振。我给她用电暖噐取暖，看到这番情景，内心涌出一丝酸楚，于是坐下来跟她聊会儿天，她时不时应一声，也懒得说话，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灯火，总会点亮埋在心底里那些若隐若现的往事。

 

　　这让我想起幼时的冬天特别冷，黄昏时分，雪花总是纷纷扬扬，风老想着法子从门缝往屋里钻，让人觉得寒气丛生。父亲常将厨房里的炭炉提到堂屋来，在炉上放一口铁锅，锅里炖着菜。风雪漫漫，我们围炉而坐，边吃边聊。炭炉伴着我们度过一个个寒冷的冬夜，滋养着我们年少的身心。多年后，那红红的炉火，袅袅的香气，一家人相依相伴的情境，一直是我记忆深处最温暖的场景。

 

　　冬天虽然很冷，可是冬天里的冷，却是一种来之不易的温暖。冬天里不必出门，可以和家人聚在一起取暖，但我更喜欢在炉边拥衾夜读，看聊斋，红楼梦入迷的往事，那种暖是亲切的暖，是亲情的暖。

 

　　室內炉火融融，与屋外怒号的北风，映窗的白雪，构成一幅意境清雅的寒夜图。彼时一卷在手，怡然自得，浑然忘我。

 

　　

 

　　那时候物资匮乏，人们的物质欲望很低，一块糖果便能给孩子带来极大的满足。一杯清茶、一个烤红薯能让整个夜晚不再无聊；一盆炭火、一场琼瑶剧，便能让整个冬夜变得格外美好，而且，温暖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记忆里的冬天，没有喧哗，散发着光芒，沐浴其间，心灵柔和而温馨。

 

　　这段时间，也很寒冷，母亲出院后身体更加虚弱，胃口不佳，总发低烧，生活不能自理，看着她就如同风中那将残的灯火，我的心里又一次蒙上阴影，心痛如绞。

 

　　夜，寒透了。

 

　　当我从母亲的卧室出来时，前身是暖的，后身是冷的，世态总是炎凉的。当亲情渐行渐远，爱情不再纯真，友谊让人迷惘，世界缺乏信仰，还有什么是让我们值得活下去的理由，还有什么是我们要追求的终极温暖？

 

　　我想念那一盆红红的炭火，想念逝去多年的父亲，想念长大后远嫁他乡的姐妹和友人，还想念我们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夜深了，远处传来一阵阵狗吠声，周围的灯都熄灭了，只余下我案头上的一盏还荧然地亮着。寒气从窗纱中透进来，一阵阵地逼近。

 

　　我茫然地站起来，把大门反锁上，寒流由四面涌来包围了我。夜，重重地围在四周。

 

　　收起回忆的思潮，呼啸的寒风又凄恻入耳。

 

　　虽然火炉已渐渐地远离了我的生活，但拥有火炉的那份温暖、那份温馨却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心底。

 

　　在童年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这世界是美好可爱的，人与人之间是可以信赖的，而希望一定是可以实现的。

 

　　当生命有了断层的时候，回忆成了最好的安慰。

 

　　直到24岁那年受洗后，记忆里那盆炉火便重新为我的生命注入力量，当我的心情沮丧而患得患失时，阿爸父点燃的那盆炉火总会很有效地重新鼓舞我的活力与勇气，使我的生活拨云见日而重见光明。

【作者简介】 何天朵：雅博网作者。大学中文系毕业，爱好文学，在文字方面的负担和呼召，文风清新优美，富有启迪。